“三年前,陈老爷对我家……对我家有恩,父亲……父亲死前交代过,有机会一定要报答回来……”
“这钱虽然不多,但……但也是心意……陈家老爷们可别嫌少……”
合伯看了看啊赖八,这人脸上都是浅浅的疤痕,右眼还有淤青未散,身上一股酸臭味和烟草味,合伯这种老油子,一眼就看出他是时常鬼混的人,估摸着混吃蹭喝的人终于敢来了。
不过到底摆了两天,都没人来,合伯也就耐着性子,在布带里翻了一阵,也就百来个铜钱,虽然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了。
啊赖八一改往日的无赖姿态,像个拘束的学生,等待着老师的考评一般,低着头,看着很是卑微。
合伯虽然是见过世面的人,但心中有迟疑,对于这个混吃蹭喝的街头赖皮,到底是请他上座,还是将钱丢给他,赶他走?
合伯是陈家的老管家,为人处世非常的周到圆润,只消一会就会想通,无论如何,来者是客,都应该请他入席的,毕竟他也算是捐助了的。
不过只是这么一迟疑,抬起头来,刚要询问啊赖八的名字,也好登记在礼簿上,却发现啊赖八已经低着头走了,就好像受了莫大的伤害一般。
陈沐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心绪也是激动难当,深深吸了一口气,便拦下了啊赖八。
“你封了礼,还没登记名字呢。”
啊赖八受了委屈,正一肚子怨气,赌徒的性子被激起来,嗤啦一声撕开褂子,露出黑瘦的胸膛,以及左胸上歪歪扭扭的丑陋刺青,朝陈沐道。
“你是甚么东西,要你管大爷的事!”
孙幼麟适才也是激动不已,此时站出来,朝啊赖八道:“他就是陈家如今的主人。”
“什么?你……你就是买下陈家宅子的堂少爷!”
陈沐对外宣称自己是陈家的侄儿,外人自是认为他是个堂亲少爷,陈沐也点头认了。
“是,走,我带你去登记入席。”
啊赖八顿时窘迫起来,满脸通红,想要将衣衫扣回来,不过适才用力大了,把扣子给崩没了,尴尬到了极点。
“不了不了,我这副鬼样子,哪里好意思吃陈家的酒席……”
陈沐也不以为然,指着他的鞋子道:“你也是有心,只要有心,我陈家都欢迎,跟我来吧。”
陈沐不由分说,便拉着啊赖八回到了合伯这边来。
“敢问大哥尊姓大名?”见得合伯一脸愕然,陈沐也就将礼簿挪了过来,抓过合伯手里的毛笔,问起了啊赖八。
啊赖八有些支吾,紧张到结结巴巴:“我尊姓……哦不,我姓赖,名出田,赖出田,家里行八,所以大家都叫我啊赖八……”
陈沐点了点头,工工整整地登记在册,而后朝啊赖八道:“八哥你是第一个,便做首席好了。”
啊赖八好歹是街头上混的,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步,本就自惭形秽,哪里敢坐首席,摇头摆手道:“不得的,不得的!”
陈沐却笑着推他往前,将他按在了座位上,朝诸多佣工和妈子道:“客人入席了,还不走动起来!”
然而老妈子和诸多佣工却没有动静。
他们如同雕像一般,张大着嘴,就好像干渴的人在等待天上的雨水一般,双眸呆滞地望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