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石说;你知道不知道西马堰蚂蟥多;我的马腿被叮上蚂蟥了;那是要得败血病的。
陈九川说;其他首长的马夫也把马牵到那里放;我为什么去不得?
陈秋石用手枪点着陈九川说;你还嘴硬!别人能去;你就是不能去。你要是下河洗澡;随你死活。可是你是我的马夫;你牵着我的马;你就是不能去!
陈九川说;报告陈副司令;老子不稀罕给你当这个鸡巴马夫了;你动手吧;老子宁肯掉脑袋;也不给你当这个鸡巴马夫了。
陈秋石还要发火;被随后而来的刘大楼给劝住了。官亭埠战役后;刘大楼提升为侦察科长;只要陈秋石有行动;他就寸步不离。刘大楼说;陈副司令;大人不计小人过;你跟这个乳臭未干的小鸡巴孩子一般见识干什么?
陈秋石说;他妈的;这小子差点儿坏了我的大事。我原来还想练练他的性子;没想到他差点儿把我的马给害了。这个马夫确实不能让他当了!
当天夜晚;陈九川谁也没有打招呼;铺盖一卷;沿着当初的来路;回到了西华山。陈秋石倒是没有追查;只是听说陈九川又被任命为三团七连连长的消息后;苦笑。
二
陈九川恢复连长职务;是袁春梅的意见。
黄寒梅死后被埋在西华山南麓一个向阳的毛竹林里;相对隐秘。江碧云领着袁春梅给黄寒梅扫墓;是在清明节前两天的下午;西斜的阳光从毛竹的缝隙里筛下来;一地斑驳。一个隆起的土堆前;还有一些纸钱的余烬;估计这是陈九川从杜家老楼返回后;已经来祭奠过他的母亲了。
袁春梅和江碧云按照队伍上的规矩;在黄寒梅的坟墓前燃了几炷高香;并排敬了个礼。袁春梅问江碧云;黄寒梅同志的故乡到底是哪里?
江碧云说;早年在东河口的时候;听郑团长说过;好像是胭脂河一带的人;因为家里上土匪了;逃难来到东河口。
袁春梅又问;陈九川知道他的身世吗?
江碧云说;或许知道一点。
袁春梅说;按说;像黄寒梅这样的;虽然没有直接牺牲在抗日战场上;但是她曾经参加过抗战;立过很大的功劳;为抗战做了很多贡献;是应该被追认烈士的。等抗战胜利了;我们要把她的情况通报给她的家属。
江碧云说;她的家属只有陈九川了。
袁春梅沉吟了一会儿说;我看这件事情还不一定。现在兵荒马乱;好多情况都不清楚。我想;黄大嫂她还应该有其他的家属。有些工作;我们从现在开始就要做了。
回到营地;袁春梅让江碧云把陈九川叫来;她要从容地了解一下这个少年英雄的来历和思想。
陈九川对陈秋石的威严无所畏惧;对袁春梅却是毕恭毕敬;这种恭敬是发自内心的;他崇拜这个英姿飒爽的女司令。
在袁春梅的窝棚面前;陈九川站得笔直。袁春梅搬过一个四脚凳子说;坐下;别那么绷着;随便聊聊。
陈九川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袁春梅;这才亦步亦趋地走近板凳;小心翼翼地坐下了;半个屁股挨着板凳。
袁春梅问;你知道你的家史吗?我是说过去的历史。
陈九川说;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小时候因为家里遭难;娘带着我逃难;走错了路;才到了东河口;被郑大先生……郑团长收留了。
袁春梅说;我调查过你的历史;你到东河口的时候;已经五岁了;家里过去的事情;多少还有一些记忆吧;譬如说你的父亲?
陈九川愣住了;愣了好大一会儿才说;报告;报告袁副政委;我娘说我没有父亲。
我娘说;我娘说;我父亲死了。
袁春梅问;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你娘跟你说过吗?
陈九川盯着袁春梅;看了很久才说;报告袁副政委;我不知道我爹是怎么死的。我娘说;我们娘儿俩受的苦;都是我那死鬼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