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但我们也不能只看到那些不公平吧。而且他的优秀也并不是轻易得来的,你不能这样随意否定别人的努力。”
说完话苏未屿自己也有些愣住了,他什么时候是一个会和陌生人说那么多话的人了,要是换做以前,他也许只是冷冷地看她一眼然后走开,然后心里也质问一句:是啊,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呢?
女生没有再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告示栏。
苏未屿不自觉跟着看过去,这才注意到,告示栏的下面,二等奖那一栏里有张照片里的女生和眼前的女生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样。
照片里的女生脸上还带着笑,洋溢着愉快与自信,一样的脸,他身旁的女生脸上却看不见半分笑意,只浑身散发着一种死气沉沉地寂冷,目光空洞而凄然。
苏未屿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却说不出为什么,转身离开后,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生。
回到教室后,苏未屿才终于想起来为什么女生照片名字旁边的姓名有些眼熟,林尧,似乎是他高一时候的年级第一。
在座位上坐定后,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转身对温淮骋说:“我刚刚在楼下见到了林尧。”
不等温淮骋回答,江凯明先凑上来说:“林尧?啧,她这次月考好像成绩大滑坡,直接掉出了前二十,估计对她打击挺大的。”
“你认识她?”苏未屿问。
江凯明摇摇头:“不过她中考的时候是芜城的总分状元,你不知道吗?高一的时候一直拿年级第一,那会儿我们骋哥还只是前三徘徊呢。听说她爸妈对她特别严厉,指望着她到时候拿芜城的高考状元。”
“你们说上话了?”温淮骋看苏未屿表情有些凝重,问道。
“嗯,在告示栏那,她看上去好像状态不太好,就,有一点吓人。”但到底为什么会觉得吓人,苏未屿又解释不清。
“不是吧,我记得林尧长得还挺清秀的,吓人这什么形容。”江凯明挠了挠头。
苏未屿于是摆摆手表示可能就是自己瞎想,转过身结束了这个话题。
但是刚刚那个画面却始终时不时闪过他的脑海,让他有些不安。
第二节自修课快下课时,苏未屿放下笔撑住额头,他转过头看向自己右边的窗,看着自己印在玻璃上的脸,发现自己的嘴唇在抖。
怎么回事,苏未屿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突然,他透过玻璃看到一个什么东西从眼前坠落,而后传来几声刺耳的尖叫和巨大的“砰”的一声重物落地声。
下一秒人群骚乱声,尖叫声和啜泣声断断续续传来,许多人涌出教室靠着走廊扶手往下看,而后是更多的嘈杂。
但除却一开始的尖叫声和那声落地的声音,苏未屿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就好像一一颗子弹突然穿过了他的大脑,他突然一下子又回到了一片殷红的世界。
有人跳楼了。
他想,刚刚他看到的那一抹蓝,是一个穿着春季校服的学生。
他没来由地又想到了下午在告示栏前看到的那个女生的笑容,终于明白那股子不舒服劲是怎么来的。
苏朝逸满身是血地跳下阳台时,也是这么对他笑的。
绝望的,痛苦的,而又茫然的。
他突然像是恢复了力气,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冲出了教室跑到了厕所,将自己关进其中一个隔间后,便撑着墙开始呕吐。温淮骋从他站起来的那一刻才从刚刚有人跳楼的认知中回过神,也赶紧起身跟着他跑到了厕所。
“阿屿,阿屿,你怎么了?”温淮骋焦急地拍着厕所的门,也顾不上这时候如果有人看到他们这样会猜测什么,他听着里面传来的呕吐声只觉得心口沉闷而刺痛。
苏未屿晚上吃的不多,但吃了蛋糕和奶茶,这回儿几乎全吐了出来,消化到一半的食物味道并不好闻,更引得他反呕厉害。
“阿屿,你把门打开,让我看看你,好不好?”温淮骋第一次觉得自己什么也做不了,站在门口手足无措,他完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会让苏未屿这个样子。
是因为有人跳楼吗?
苏未屿吐到后面已经吐不出什么,可他仍然觉得恶心,他的腿有些软,手冰凉地撑着墙,眼角因为强烈的呕吐而涌出生理性泪水。
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为什么仿佛鼻尖还是能闻到那股浓郁到像是要淹没他的血腥味呢?苏未屿几乎不敢闭上眼睛,好像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会回到那天那个下午,回到那个房间里。
门外温淮骋还在拍着门求他开门,他的声音里没了平日里的平和轻松,苏未屿恍惚间甚至觉得在里面听到了一些颤意,温淮骋一遍又一遍地喊着“阿屿”,终于将苏未屿的意识拉回到了现实,苏未屿颤抖着手按下冲水键,把自己吐出来的秽物冲掉,然后才失力般地半靠在一边,摸到门扣打开。
门开得一瞬间立刻被外面的温淮骋拉开,温淮骋顾不上有人会进来的风险,就要抱住苏未屿。
“别抱我,我刚吐完,又脏又臭。”苏未屿抬手挡了挡,有气无力道。
温淮骋却并不在乎,执意抱住他,用袖口替他擦了擦嘴边沾到的秽物,然后抱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没关系,没关系的,别害怕,有我在的。”
听着温淮骋有些语无伦次的话,苏未屿却好像一下子有了力气,靠在他肩上深深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