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杨紫衣都想拜师学艺了。不过,她自己的独门功夫早已练成。半路出家学袖里乾坤飞索剑未必是好事。再说了,剑如此锋利小巧,银索如此细韧,只恐天下无双,用凡品代替,就算是张海潮来使,三层威力也没有。
杨紫衣道:那,你说咱俩谁更强一些?
张海潮心想:当然是你了,见了你这般容貌,贫道哪还忍心砍你三刀,飞你一剑。
“这个嘛,杨姑娘手弩极准,几百步外就把贫道放倒了,贫道哪是你的对手。”
杨紫衣道:那玩艺儿,任谁学两个月都射是准。关键是有没有胆子使,就说障盐,被我射杀了帮主,也不敢用弩弓报复。大隋只有官军才能用。
“那你怎么不怕?”这句话压在心里好几天了。
“官府不敢怎样,以后你就会明白,本帮根基深厚,通天彻地。官府要是知道了,巴结还来不及。不过师父不想别人知道,所以官府知道了也假装不知道。”
“谁是你师父?”
“不能说,入帮三年后,如有奇功,自然会见到师父他老人家。”
“那杨姑娘入帮几年了?帮里人手全是同门师兄弟吗?”
杨紫衣道:十年了,青云帮里堂主以上多是同门,也有例外。
张海潮道:十年前,杨姑娘还是个杨小姑娘、、、、、、
杨紫衣微微一笑道:十年前,难道紫阳真人不是个流鼻涕的傻小子吗?
张海潮干咳了两声说道:贫道八百余岁,不老之身。
杨紫衣忍不住笑出声来。那是怎样的光景啊!自己为什么要让她戴上面纱,真是傻瓜!绝对是被那些笨师父教傻的!
好一阵子,杨紫衣才静下来说道:好,找机会让本姑娘露两手给你瞧瞧,省得看不起我。
整整一个下午,都在欢快的谈话中度过了。杨紫衣在江湖上混迹多年,张海潮年岁稍长,可还是个雏。两人问来问去,张海潮的底细差不多全是人家知道了,而杨紫衣却把关键的轻轻带过,或者移花接木。除了想让他知道的,别的一件没讲。
最后,天色昏暗,伙计上来长灯。
杨紫衣起身道:走,去孙老头家看看。
张海潮已经得知关西五大盐帮的基本情况。障县、上禄两帮,根本就是黑帮,打家劫舍,杀人放火,还与官府勾结绿林私通。两地盐户多受欺压,是以杨紫衣擒贼擒王,先射杀了他们的帮主,引他们到贵青峰打了一架。六天后开香堂,再好好安抚,如果还不归顺,那也只好灭掉。
而襄武、上邽、梁泉三地盐帮完全不同,正正经经是本地盐户结盟而成。产盐量更大,盐户也更多。寻常小帮小派根本不敢打他们的主意。
杨紫衣能收服这三处,完全是巧合。原来盐户们供奉两尊大神,盐公盐婆。相传是远古时代教人凿井煮盐,后来盐井干涸,又是两位神仙现身,盐井才重新流出卤水。不要以为煮井盐四平八稳,实则年年都有丧命的盐工。正因为如此,盐公盐婆就成了所有盐户的保护神,有盐工的地方,到处都有造像。
“你说我像盐神公,你像盐神婆?哈!天下哪有这等巧事?”
杨紫衣佯怒道:本姑娘哪有空编瞎话,寻你开心?如果不是如此,那三地盐帮又怎会轻易将所有盐货交与我转手?
张海潮道:贫道还真是不信,障盐那些家伙难道不认识盐神?
杨紫衣笑道:别说盐神,玉皇大帝来了他们也敢杀!
说话间,到了孙老头家。孙家虽然没有出水的盐井,但出盐却是上邽最多的。此地稍偏,离西北城墙角不远。张海潮仰望着那十余丈高的三角架,想起障县也有三个,原来都是盐井!上邽城有十几个,那该有多少盐户!
大门未关,两人并肩而入。院子里几个孩子正在过家家,瞧见他们全往里跑,还大声叫喊:爷爷!盐神婆婆回来了,把盐神公公也带来了。
里面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中气那个叫足!震得人耳朵翁嗡响:小孩子!不准说瞎话!
张海潮入了院才知道,那井架修在屋子中间,井当然也在屋子里。
杨紫衣抢先进屋,说道:孙老伯,你看我带谁来了!
孙老关慌忙把绞盘卡住,定睛一看,我的天呐!那不是盐神老爷吗?孙老头怕自己眼花看错了,回头又看墙上的神像―――鹤发童颜,八卦道袍,长剑在后,抚尘在前。如果说盐神婆婆面戴白纱与杨紫衣有七分象,那眼前的这个可与画上有十分象啊!
孙老头赶上两步,要行大礼!张海潮连忙扶住问道:孙施主的井多少年了?快出卤水了吧?
杨紫衣狠狠瞪他一眼,这臭道士!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孙老头叹了口气:俺爹打的石圈,俺凿了一辈子,五十一年了!今天放绳子俺算了算,三百六十丈啊!还没有出卤水,瞧这样,这口井老头子是没指望了,儿子们孙子们都劝俺不要凿了。可俺舍不得。孙家是大户,没有自己的井可不成,还要等到后半夜去王家、张家、刘家的井上花钱排队。老头子不服气呀!他们的井没有一口过百五十丈的。凭什么俺的井三百六十丈还不出水、、、、、、
说完,老泪都要流出来了。
张海潮看了看井口,只有海碗粗细,里面肚子倒不小。一套奇怪的机器在旁依次排开,其实就是滑轮辘轳加绞盘。张海潮一时好奇,上了盘车。这种立式人力脚踏盘远比不上卧式牛拉盘。不过倒是蛮好玩的,最起码头一次踏盘的张海潮这么认为。方才老孙头已经提升了二百多丈,约两盏茶的工夫张海潮就把钻头踏上来了。嘿!真是个大家伙,整个一小号尖头铁梁!张海潮心道,自己铁定扛不动,至少有三把黑刀那么重。
孙老头搬开盘车与辘轳中间的连接杆,再把辘轳的卡子一辙。那钻头像鱼鹰扎猛子似的一头从天下窜回井中。望着飞旋的辘轳,张海潮心道:奶奶的!费这么大劲拉上来,屁点工夫就能掉到底儿!
孙老头习惯性的凑到井口侧耳听声。像定住了似的,动也不动。声音不大,但地面明显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