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斯玛丽到上百老汇区买旗鱼排,然后穿过城中,到列克星敦大道买奶酪;倒不是因为她无法在同一区找到旗鱼排和奶酪,而是因为在这明朗舒适的早晨,她想踏遍全城,用轻捷的脚步让外套飞扬,用美貌吸引人们的目光,用精准明确的指示,让难搞的店员对她另眼相看。今天是十月四日星期一,教皇保罗造访纽约的日子,此事令人们变得比平日开心而乐于沟通;真好,罗斯玛丽心想,在我如此开心的日子里,整座城市也跟着欢天喜地。
下午罗斯玛丽看着电视跟随教皇的足迹,她从小房间(不久就要变成婴儿房了)的墙上,将电视移出来调好角度,以便在厨房准备鱼排、蔬菜和沙拉时,能一边看着电视。教皇在联合国的演讲令她十分感动,罗斯玛丽相信这能缓和越战的情势。“永不兴战。”教皇说。教皇的话应能制止那些最冥顽的政客吧?
四点半,罗斯玛丽在壁炉前摆设餐桌时,电话响了。
“罗斯玛丽吗?你好吗?”
“很好啊,”她说,“你呢?”来电的是她大姐玛格丽特。
“我也很好。”玛格丽特说,“你在哪里?”
“奥马哈。”
她们姐妹从来不对路子,玛格丽特是个阴沉多怨的女孩,一天到晚受妈妈差使照顾弟妹,她会打电话来委实诡异,诡异到令人害怕。
“大家都还好吧?”罗斯玛丽问,心想大概有人去世了,会是谁?老妈,老爸,还是布莱恩?
“都好,大家都好。”
“真的吗?”
“是啊。你呢?”
“我很好,我刚刚说过了。”
“罗斯玛丽,我今天一整天心神不宁,觉得你好像出了意外或什么,好像受了伤,也许住院了。”
“呃,我没有。”罗斯玛丽大笑说,“我很好,真的很好。”
“那感觉好强烈,”玛格丽特说,“我很确定你真的出事了,后来吉恩叫我干脆打电话问清楚。”
“吉恩还好吗?”
“很好。”
“孩子们呢?”
“噢,还不是打打闹闹的,不过他们也都很好,你知道我又怀孕了吧。”
“不,我不知道。太好了,什么时候生?”我们不久也要生了。
“三月底。你老公如何,罗斯玛丽?”
“他很好,刚拿到一部新戏的重要角色,很快就要排练了。”
“你有没有看到教皇?”玛格丽特说,“那边的人一定非常兴奋吧。”
“是呀。”罗斯玛丽说,“我一直在看电视,奥马哈那边也一样吗?”
“你不是看本人吗?你没出门看他本人?”
“没有。”
“真的假的?”
“真的。”
“不是我说你,罗斯玛丽。”玛格丽特说,“你知道老爸老妈本来打算搭飞机过去看他吗?但他们没法去,因为有罢工投票,老爸得支持罢工。不过很多人真的都飞过去了;多诺万、多特和桑迪·沃林福德都去了;而你就住在纽约,竟然没出门去看教皇?”
“现在宗教对我的意义,不像在老家时那么大了。”罗斯玛丽说。
玛格丽特回道:“嗯,我猜这也是无可避免的。”罗斯玛丽听出了姐姐的弦外之音:因为你嫁给了新教徒。她说:“你能打电话来真好,玛格丽特,你不用担心,我从没像现在这么健康快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