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并没有王老这个人,只有草市上药店的主人说,曾经有两个人,有一天来卖药,自称是王老派来的。那两个人又来,章仇兼琼就让衙中的官吏跟着他们去找王老。进山几里,来到一所草堂。只见王老鬓发雪白,靠着几案坐在那里。官吏们跟着走进去,立即就宣读了诏书,还传达了章仇兼琼的意思。王老说:“这一定是那个多嘴多舌的张果干的!”于是他和章仇兼琼约定日期到京城去。他让章仇兼琼先送去奏章,自己不肯乘坐驿站的马车。
章仇兼琼听从了他。使者刚到银台,王老也到了。唐玄宗立刻就召见他,向他请教。当时张果还在唐玄宗身边。他见了王老惶恐地连连下拜。王老呵斥张果说:“你小子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还打发人大老远把我找来!”张果说:“小仙不敢,专等着仙伯来说呢!”王老于是对唐玄宗说:“卢二舅就是太元夫人专门管库的人,趁着假期下界来游玩,因为死亡县尉的妻子有仙骨,所以纳她为妾。不久,他偷了太元夫人的衣服给她穿,已受到极重的惩罚,现在已经是欝单天子了。死亡县尉的妻子因为穿了太元夫人的衣服,被堕入无间狱了。”说完,他苦苦请求,不肯留下。唐玄宗下令放他回山,后来不知他到什么地方去了。
李 珏
李珏,广陵江阳人也。世居城市,贩籴自业。而珏性端谨,异于常辈。年十五时,父适他行,以珏专贩事。人有籴者,与籴。珏即授以升斗,俾令自量。不计时之贵贱,一斗只求两文利,以资父母。岁月既深,衣食甚丰。父怪而问之。具以实对。父曰:“吾之所业,同流中无不用出入升斗,出轻入重,以规厚利。虽官司以春秋较榷,终莫断其弊。吾但以升斗出入皆用之,自以为无偏久矣。汝今更出入任之自量,吾不可及也。然衣食丰给,岂非神明之助耶!”后父母殁,及珏年八十余,不改其业。适李珏出相,节制淮南。珏以新节度使同姓名,极用自惊,乃改名宽。李珏下车后数月,修道斋次。夜梦入洞府中,见景色正春,烟花烂熳,翔鸾舞鹤,彩云瑞霞,楼阁连延。珏独步其下,见石壁光莹,填金书字,列人姓名。似有李珏,字长二尺余。珏视之极喜,自谓生于明代,久历显官,又升宰辅,能无功德及于天下。今洞府有名,我必仙人也。再三为喜。方喜之际,有二仙童自石壁左右出。珏问:“此何所也?”曰:“华阳洞天。此姓名非相公也。”珏惊,复问:“非珏何人也?”
仙童曰:“此相公江阳部民也。”珏及晓,历记前事,益自惊叹,问于道士,无有知者。复思试召江阳官属诘之。亦莫知也。乃令府城内求访同姓名者。数日,军营里巷相推。乃得李宽旧名珏。遂闻于珏。乃以车舆迎之,置于静室,斋沐拜谒,谓为道兄,一家敬事,朝夕参礼。李情景恬淡,道貌秀异,须长尺余,皓然可爱。年六十时,曾有道士教其胎息,亦久不食。珏愈敬之。及月余,乃问曰:“道兄平生得何道术?服炼何药?珏曾梦入洞府,见石壁姓名,仙童所指,是以迎请师事,愿以相授。宽辞以不知道术服炼之事。珏复虔拜,因问宽所修何术。宽辞以愚民不知所修,遂具贩籴以对。珏再三审问,咨嗟曰:”此常人之难事,阴功不可及也。“复曰:”乃知世之动静食息,莫不有报。苟积德,虽在贫贱,神明护解,名书仙籍,以警尘俗。“又问胎息不食之由。具以对。珏师其胎息,亦不食。宽年百余岁,轻健异常。忽告子孙曰:”吾寄世多年,虽自养气,亦无益汝辈。“一夕而卒。三日棺裂声。视之,衣带不解,如蝉蜕,已尸解矣。(出《续仙传》)
李珏是广陵江阳人。他家世代住在城里,以贩卖粮食为职业。李珏的性情端庄谨慎,和一般人不一样。他十五岁的时候,他父亲到别的地方去了,把贩卖粮食的事交给李珏专管。
有人来买粮,李珏就把升和斗交给人家,让人家自己量,不按当时粮食的贵贱计价,一斗粮只赚两文钱的利,用来资助父母。时间长了,他家的衣食却很丰足。他的父亲感到奇怪,就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全都如实告诉父亲。父亲说:“我做粮食生意的时候,同行中都是用升斗出入,出的时候用小斗,入的时候用大斗,用来赚取大利。虽然有关官吏年年春秋两季都要检查较正升斗的准确,但是始终不能制止弊病。我只是用同一个升和斗出入,时间已很久了,自以为没有什么偏差了。你现在改为出入自己量,我不如你。但是自己量还能衣食丰足,难道是神明帮助你吗?”后来,他的父母都亡故了,直到他活到八十多岁,也没改变他的职业。恰巧宰相李珏出京做淮南节度使,李珏因为与新节度使重名,自己非常吃惊,就改名叫李宽。李珏到任后几个月,修道施舍,做了不少善事。一天夜里,他梦见自己进入一个洞府中,看见那里面正是春天景色,烟花烂熳,鸾翔鹤舞,云霞祥瑞,楼阁连绵。李珏独自走在其中,见一块石壁上光亮莹莹,上面书写着金字,列着许多人名,其中好像有“李珏”
二字。字长二尺多。李珏看了非常高兴,自己以为生在一个圣明的时代,长时期做过显官,又升为宰相,怎能对天下没有功德。现在洞府中有名,自己肯定会成为神仙。他再三地感到高兴。正高兴的时候,有两个仙童从石壁左右走出来。李珏打听这是什么地方,二童子说:“这是华阳洞天。这里的‘李珏’不是你。”李珏一惊,又问:“不是我是谁呢?”仙童说:“这个人是江阳县的百性。”李珏直到天亮,还清楚地记得梦中的事,更加惊叹不已。
他去向道士打听,道士们没有知道的。又找江阳县的官吏们询问,也没有知道的。于是他又让人在府城内寻找同姓名的人。几天之后,军营街巷到处寻找,才知道李宽以前也叫李珏,就向李珏报告了。于是李珏就派车把李宽接来,安置在一个清静的屋子里,吃完斋饭,洗完澡,然后再拜谒,称李宽为道兄。李珏的全家都敬奉李宽,早晨晚上都参拜行礼。李宽的性情恬淡,道貌出众,胡须一尺多长,白白的,十分可爱。他六十岁的时候,曾经有一个道士教给他胎患之术,也很久没有吃粮食了。李珏更加敬重他。等到一个月以后,李珏就问他:“道兄平常修得了什么道术?服用什么药?我曾经作梦进入一个洞府,看到了石壁上有道兄的姓名,是仙童告诉了我,所以把您请来做我的老师,希望能把道术传授给我。”李宽推辞说自己不知道道术服食炼丹的事。李珏又虔诚地参拜。接着就问李宽修习什么道术。李宽推辞说自己是愚民,不知道修习什么。于是他就把自己如何做粮食生意详细地告诉了李珏。李珏仔细地问了多次,慨叹说:“这是一般人难以做到的事。我的阴功不如你啊!”又说:“我这才知道,人世间的动、静、食、息各个方面,全都有报应。一个人如果积德,尽管是贫贱之身,神明也保护他,也能名书仙籍,以警告尘世间的人们。”他还向李宽询问修习胎息不吃饭的办法,李宽详细地告诉了他。他就向李宽学习胎息,也不吃饭。李宽活到一百多岁,身体非常轻健。他忽然告诉子孙们说:“我活在世上多年,虽然我自己修养真气,对你们也没有好处。”一天晚上他就死了。三天之后,他的棺材有裂开的声音。一看,他的衣带没解,象蝉蜕一样,已经脱离肉体飞升成仙去了。
章全素
吴郡蒋生,好神仙。弱岁弃家,隐四明山下,尝从道士学炼丹。遂葺炉鼎,爨薪鼓鞴,积十年;而炼丹卒不成。其后寓游荆门,见有行乞于市者,肤甚頝,裸然而病,且寒噤不能语。生怜其穷困,解裘衣之,因命执侍左右。徵其家。对曰:“楚人章氏子,全素其名,家于南昌,有沃田数百亩。属年饥,流徙荆江间,且十年矣。田归于官,身病不能自振,幸君子怜而容焉。于是与蒋生同归四明山下。而全素甚惰,常旦寐自逸。蒋生恶骂而捶者不可计。生有石砚在几上,忽一日,全素白蒋生曰:”先生好神仙者,学炼丹且久矣。夫仙丹食之,则骨化为金,如是安有不长生耶?今先生神丹,能化石砚为金乎?若然者,吾为先生有道术士。“生自度不果,心甚惭;而以他词拒之曰:”汝佣者,岂能知神仙事乎!若妄言,自速笞骂之辱。“全素笑而去。后月余,全素于衣中出一瓢甚小,顾谓蒋生曰:”此瓢中有仙丹,能化石为金。愿得先生石砚,以一刀圭傅其上。可乎?“蒋生性轻果,且以为诞妄,诟骂曰:”吾学炼丹十年矣,尚未能穷其妙;佣者何敢与吾喋喋议语耶!“全素佯惧不对。
明日,蒋生独行山水间,命全素守舍,于是键其门而去。至晚归,则见全素已卒矣。生乃以箦蔽其尸,将命棺而瘗于野。及彻其箦,而全素尸已亡去,徒有冠带衣履存焉。生大异,且以为神仙得道者,即于几上视石砚,亦亡矣。生益异之。后一日,蒋生见药鼎下有光。生曰:“岂非吾仙丹乎?”即于烬中探之,得石砚,其上寸余,化为紫金,光甚莹彻。盖全素仙丹之所化也。生始悟全素果仙人,独恨不能识,益自惭恚。其后蒋生学炼丹卒不成,竟死于四明山。(出《宣室志》)
吴郡的蒋生,喜欢神仙。二十岁的时候离开家,隐居在四明山下。他曾经跟道士学习炼丹术。于是他就修炉灶,置铁锅,拉风箱,烧柴薪,一干就是十年。但是他没有炼出丹来。
后来他迁居到荆门,在市上看到一个要饭的。要饭的人肤色很憔悴,裸着身子,还有病,而且打着寒噤不能说话。蒋生可怜他穷困,脱下自己的衣服给他穿。于是蒋生让他跟随自己。
他打听这个人的家。要饭的回答说:“我是楚人,姓章,名全素,家住南昌,有几百亩肥沃的田地,因为连年闹饥荒,流落在荆江之间,将近十年了。田产归了官,身体有病不能自己救助,多亏您可怜我收留我。”于是章全素和蒋生一起回到四明山下。章全素很懒,常常早晨睡懒觉,贪图安逸。为这事,蒋生厌恶他,打骂他不知多少次。蒋生有一块石砚放在几案上。忽然有一天,章全素对蒋生说:“先生是好神仙的人,学习炼丹已经很长时间了。吃了仙丹,就可以化骨为金,这样哪有不长生的呢?现在先生的神丹,能把这块石砚变成金子吗?如果能这样,我才认为先生是一位有道的术士。”蒋生自己估计办不到,心里很惭愧,却用别的话拒绝他说:“你是一个仆人,哪能知道神仙的事呢?你要是胡说八道,可是自己来讨打骂!”章全素笑着离开了。一个多月以后,章全素从衣服里取出一个很小的瓢来,看着对蒋生说:“这个瓢里有仙丹,能把石头变成金子。我愿意得到先生的石砚,把一刀圭的仙丹放在那上面,可以吗?”将生生性轻率作判断,以为这是胡扯,就骂道:“我学炼丹十年了,还不能彻底弄清它的奥妙,你是一个仆人怎敢和我喋喋不休地大讲特讲呢?”章全素假装害怕不回答。第二天,蒋生要到山水间独自行走,让章全素看家,于是就锁上门走了。
到了晚上回来,却看到章全素已经死了。蒋生就用竹席盖上他的尸体,要做棺材把他葬到野外。等到撤掉席子,发现章全素的尸体已经没有了,只有帽子、衣服和鞋留在那里。蒋生非常奇怪,以为他是得道的神仙,立即回头看几案上的石砚,也没有了。蒋生更奇怪。一天之后,蒋生发现药锅的下边有光亮,便说:“难道是我的仙丹吗?”他立即就到灰烬里寻找,找到了石砚,石砚上一寸多的地方,变成了紫金,光亮非常莹澈。大概是章全素的仙丹化的。蒋生这才明白,章全素果然是位仙人,只恨当初不认识他。蒋生更加惭愧,悔恨。这以后蒋生学炼丹到底没成功,终于死在四明山。
卷第三十二 神仙三十二
王贾 颜真卿
王 贾
婺州参军王贾,本太原人,移家覃怀,而先人之垄,在于临汝。贾少而聪颖,未尝有过,沉静少言。年十四,忽谓诸兄曰:“不出三日,家中当恐,且有大丧。”居二日,宅中火,延烧堂室,祖母年老震惊,自投于床而卒。兄以贾言闻诸父,诸父讯贾。贾曰:“卜筮而知。”后又白诸父曰:“太行南,泌河湾澳内,有两龙居之。欲识真龙,请同观之。”诸父怒曰:“小子好诡言骇物,当笞之。”贾跪曰:“实有。”故请观之。诸父怒曰:“小子好诡。”与同行。贾请具雨衣。于是至泌河浦深处。贾入水,以鞭画之,水为之分。下有大石,二龙盘绕之,一白一黑,各长数丈。见人冲天。诸父大惊,良久瞻视。贾曰:“既见矣,将复还。”因以鞭挥之,水合如旧。则云雾昼昏,雷电且至。贾曰:“诸父驶去。”因驰,未里余,飞雨大注。方知非常人也。贾年十七,诣京举孝廉,既擢第,乃娶清河崔氏。
后选授婺州参军,还过东都。贾母之表妹,死已经年,常于灵帐发言,处置家事。儿女僮妾,不敢为非。每索饮食衣服,有不应求,即加笞骂。亲戚咸怪之。贾曰:“此必妖异。”
因造姨宅,唁姨诸子。先是姨谓诸子曰:“明日王家外甥来,必莫令进,此小子大罪过人。”贾既至门,不得进。贾令召老苍头谓曰:“宅内言者,非汝主母,乃妖魅耳。汝但私语汝主,令引我入,当为除去之。”家人素病之,乃潜言于诸郎。诸郎亦悟,邀贾入。贾拜吊已因向灵言曰:“闻姨亡来大有神,言语如旧,今故谒姨,何不与贾言也。”不应。贾又邀之曰:“今故来谒,姨若不言,终不去矣,当止于此。”魅知不免,乃帐中言曰:“甥比佳乎?何期别后,生死遂隔。汝不忘吾,犹能相访,愧不可言。”因涕泣言语,皆姨平生声也。诸子闻之号泣。姨令具馔,坐贾于前,命酒相对,殷勤不已。醉后,贾因请曰:“姨既神异,何不令贾见形!”姨曰:“幽明道殊,何要相见?”贾曰:“姨不能全出,请露半面。不然,呈一手一足,令贾见之。如不相示,亦终不去。”魅既被邀苦至,因见左手,于手指宛然,又姨之手也。诸子又号泣。贾因前执其手。姨惊呼诸子曰:“外甥无礼,何不举手。”诸子未进,贾遂引其手,扑之于地,尚犹哀叫,扑之数四,即死,乃老狐也。形既见,体裸无毛。命火焚之,灵语遂绝。贾至婺州,以事到东阳。令有女,病魅数年,医不能愈。令邀贾到宅,置茗馔而不敢有言。贾知之,谓令曰:“闻君有女病魅,当为去之。”因为桃符,令置所卧床前。女见符泣而骂。须臾眠熟。有大狸腰斩,死于床下,疾乃止。时杜暹为婺州参军,与贾同列,相得甚欢。与暹同部领,使于洛阳。过钱塘江,登罗刹山,观浙江潮。谓暹曰:“大禹真圣者,当理水时,所有金柜玉符,以镇川渎。若此杭州城不镇压,寻当陷矣。”暹曰:“何以知之。”贾曰:“此石下是。相与观焉。”因令暹闭目,执其手,令暹跳下。暹忽闭目,已至水底。其空处如堂,有大石柜,高丈余,锁之。贾手开其锁,去其盖,引暹手登之,因同入柜中。又有金柜,可高三尺,金锁锁之。贾曰:“玉符在中,然世人不合见。”暹观之既已,又接其手,令腾出。暹距跃则至岸矣。既与暹交熟,乃告暹曰:“君有宰相禄,当自保爱。”因示其拜官历任,及于年寿,周细语之。暹后迁拜,一如其说。既而至吴郡停船,而女子夭死,生五年矣。母抚之哀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