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霍布森博士,她要你过来。”
“我?”彼得问。
“她说你是她惟一的朋友。”
“我马上去。”
彼得是在大约凌晨四点到达慢性病护理中心的。他向警卫出示了通行证,然后坐电梯上了三楼。
芬内尔夫人的门开着,虽然头顶上主要的荧光灯已经熄灭,但垂直挂在她头上的白炽灯还亮着。一排四个发光的二极管打破了床边的阴暗,这说明彼得的设备还在正常地运行。一个护士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脸上呈现出不耐烦的表情。
“我是彼得·霍布森,”彼得说。“她怎样了?”
芬内尔夫人轻轻地动了一下。“彼——得,”她说,很明显,即便是说出这两个字都已经使她虚弱。
护士站了起来,过来站到彼得身边,说:“她在一个小时前中风了一次,孔医生认为她很快还会再出现一次;维持她大脑的动脉里有好几个结块。我们想给她一些什么止痛,但是她拒绝了。”
彼得跨过他的记录器,打开了屏幕,屏幕立即活跃起来。一系列弯曲的线从左边向右边移动。
“谢谢你,”他说。“我会陪着她的。如果你愿意,你现在就走吧。”
护士点点头,然后离开了。
彼得坐在椅子上,塑料椅子后背上还带着护士身上的体温。他伸出手握住了芬内尔夫人的左手。
她的手背上插着导管,导管通向挂在椅子旁的滴着药液的袋子。她的手很瘦,半透明的皮包着小小的骨头。她非常温柔地抓紧了他的手。
“我会陪着你的,芬内尔夫人,”彼得说。
“佩——佩——”
彼得笑了。“没事了,芬内尔夫人;是我,彼得。”
她非常轻地摇了摇脑袋。“佩——佩——”她又说了一遍,然后,使出更大的力气说:“佩——”
“哦,对,”彼得说,“我会陪着你的,佩吉。”
老妇人非常非常轻地笑了,她的嘴巴就像是横过脸上的另一条线。然后,没有任何声响,握在彼得手中的手指变软了,她的眼睫毛慢慢地合上了。
监视器上的绿色线条变成了一系列非常直的水平线条。
过了一会儿,彼得抽出了自己的手,慢慢地眨了几次眼睛,忍住了泪水,然后出去找护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