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觉禅氏正想着这些,胳膊突然被人扶住,皇帝那不怎么熟悉但也不陌生的声音响起来,正在问自己,“还能爬起来吗?”
觉禅氏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浑身颤抖着从地上站起来,稍稍抬头看了一眼圣驾。
玄烨也是头一回仔细看这个女人,入目的美色让他不自禁皱了皱眉,没想到他的后宫里,竟还有如此绝色佳人。
140觉禅氏侍寝(5000字,二更到
“万岁爷,这位是翊坤宫里的觉禅答应。”李公公见两人都愣住,忙插进来一句,他这一说,觉禅氏也回过神,赶紧屈膝行礼,口称万岁。
玄烨看看她,又转过去看一脸惊恐的宜嫔姐妹,方才进门亲眼看到郭贵人张牙舞爪的样子,那一句句不堪入耳的脏话听得他好生厌恶,早前听说郭络罗氏脾气坏还以为是小性儿,从前伺候在身边时瞧着大大咧咧很活泼,也没觉得不好,之后屡次三番的遇见,眼下是彻底寒了心的。
宜嫔知道局面无法挽回,只有认栽,俯首道:“臣妾没有管教好自己宫里的人,请皇上恕罪,臣妾往后一定好好约束郭贵人,再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玄烨冷然道:“你约束了那么久,也不见效,还是让她好好在屋子里反省,正好天热也不必出门走动,往后就在自己的殿阁里,暂时不要出门了。”
“皇上……”郭贵人惊呼,可一下就被姐姐摁在地上喝斥,“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玄烨懒得看这些,转身就要走,才动了脚,又转回来对地上的觉禅氏说:“贵妃那里明日还有戏,喜欢就去看吧。”
觉禅氏伏地叩拜,什么话也没有说,皇帝终于转身走了,听见外头有动静,似乎是去承乾宫,这边所有人都瘫在地上,个个热得一身汗,郭贵人脖子下的衣襟都湿透了。
觉禅氏扶着香荷爬起来,朝宜嫔行礼后,就回后院自己的屋子去,可进门坐下,还不等香荷送一碗凉茶来,就有急躁的脚步声合着骂骂咧咧的声音往这里来,觉禅氏才起身,就见郭贵人领着手下的宫女冲进来,她厉声呵斥着:“我的首饰不见了,指不定是你这里的宫女偷偷摸摸,给我搜。”
说是搜东西,几个宫女却是又摔又打,瓶瓶罐罐都摔得满地,香荷过来要护,被郭贵人反手一巴掌打在地上,就喝斥小太监拖出去打,觉禅氏被一个宫女拉着也护不得,可她转头竟瞧见那里一个宫女在翻她的柜子,拿出了容若给她的镯子,立时疯了似的要扑过去。
如此激烈反常的举动勾起郭贵人的好奇,让宫女死死拖住她,自己过来打开盒子看,竟是不值钱的一只假玉镯,冷笑着:“这不值钱的东西你也要,下贱。”
应声那镯子就被狠狠摔在地上裂成几段,随着一声清脆,觉禅氏的魂都被掏空了似的,整个人软下来跌在地上,看着那只断成几节的镯子,竟是连哭也哭不出来。
“下贱的东西,我的首饰一定是你这里的人偷的,明日我再来搜,看你拿不拿出来。”郭贵人浑身气得发抖,可她话音才落,抬头要走时,地上的觉禅氏突然蹿起来,顺手抡起被掀翻在地上的炕桌就朝郭贵人的头上砸过来,那炕桌虽不是上等楠木之类,也结结实实是木头做得,亏得孱弱的女人能双手抡起来,而这一下照死里砸的劲头,郭贵人本能抬手挡,竟是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似的,一阵剧痛袭来脑袋一轰,当即就厥过去了。
宫女们都看呆了,但见觉禅氏拖起炕桌又要抡时,才七手八脚来拉开,再有人去前头禀告宜嫔知道,桃红急红了眼来说要闹出人命了,宜嫔却淡定地喝着茶,冷冷说:“该劝的我劝了,她自作孽,别弄得我也一身脏。”
皇帝走后,眼看着妹妹冲去后院要收拾觉禅氏,当时在她脑中闪过的念头不是阻拦,而是巴不得她们两败俱伤,好让她这里自此清净,那一瞬什么亲情骨肉,都比不过皇帝失望厌恶的眼神让她心痛欲碎。
可不论宜嫔如何冷漠,事情的确是闹大了,李公公那儿听说后愁得唉声叹气,跟着荣嫔和惠嫔赶过来瞧光景,因郭贵人的手臂重伤骨折,而觉禅氏的屋子也被砸得稀烂,这事儿真是难说谁对谁错。
荣嫔不想管闲事,要去承乾宫让佟贵妃做主,自己好推开些责任,可惠嫔却听说皇帝来过的事,眼珠子一转,对荣嫔说:“贵妃娘娘难得几天心情好,弄这些事让她做主,她心里还不记恨你?好歹没出人命,皇上也一早下旨让郭络罗氏闭门思过,就继续让她闭门思过吧。不过觉禅氏是不能住在这里了,不如我领回去。”
荣嫔嘴上不说,心里直冷笑,惠嫔如今的算盘越拨越利索,可也越拨越糊涂,敢情当别人都是傻子,她把人弄回去了,皇帝改日想起来,还得问过她,她现成的人情送过去,落得成人之美的好处。便盘算着要如何掐了惠嫔的念头,一时嘴上只是说:“你领回去便宜,可宜嫔脸上不好看,弄得她翊坤宫容不得人似的,还是问问她的好。”
惠嫔也不能强行带人走,荣嫔把事往宜嫔身上一推,两人来她的屋子要见时,桃红出来挡驾说:“主子被郭贵人气得病了,才喝了药睡过去,知道两位娘娘能做主,她暂时不想再过问,请二位娘娘不要念着郭贵人是她的妹妹,照着宫里的规矩,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惠嫔和气地笑着:“年纪轻打打闹闹是时常有的,谁还真计较呢。就是想来问问你家主子,觉禅答应看样子再留下不好,宫里多的是地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让她搬走吧。”
这样桃红倒有些尴尬,才说宜嫔睡下了,也不能立刻就回去问,正不知道怎么应答,方才跟过来后回去复命的李公公又回来了,大热天的跑得一身汗,定是满肚子怨气,但瞧见几位还是恭恭敬敬地说:“奴才回了万岁爷,万岁爷说既然不好相处,还是分开住好些,说觉禅答应从前跟那拉贵人住的那地儿也挺清净的,就搬回去住吧。”
荣嫔心里一松,不管觉禅氏去哪里,都好过跟惠嫔走,边上惠嫔果然僵着脸,笑呵呵说一句皇上圣明,便由着李公公派人去接觉禅氏。而她们再跟过来瞧时,却见觉禅氏满地在找什么东西不肯走,被二人劝了几句,才带着被打得浑身是伤的香荷离开,这里的东西李公公则说会让小太监收拾好了,再给她送回去。
几经折腾,终于逃脱翊坤宫的魔爪,觉禅氏从哪儿来的又回哪儿去,进门时一切都还那么熟悉,可香荷却哆嗦说:“奴婢害怕。”
“怕?”身心疲惫的觉禅氏在院子里石凳上就坐下了,跟过来的敬事房宫女太监过去打扫寝屋,一个个都十分殷勤客气,觉禅氏也无心照看,只在这里喘口气,见脸上肿得眼睛都被挤在一起的香荷说害怕,一边心疼地给她抿好头发,一边苦笑着问,“你怕什么,怕郭贵人再来找麻烦?”
香荷摇头,指了指那边屋子说:“那拉贵人住过的,奴婢怕。”
觉禅氏冷笑:“地震是上天之怒,既然是老天爷收她走,必然是收得干干净净,哪里还容得她回来找麻烦?再者鬼魂有什么可怕的?香荷,这世上最可怕的,是活人。”
说话的功夫,屋子里的一切都准备妥当,敬事房来的宫女太监十分和气,似乎是李公公特地嘱咐过的,又留下两个小宫女让觉禅答应使唤,不知不觉的,觉禅氏的境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再后来原先的东西也被整理干净送过来,衣服被褥都好好的,只是砸坏的东西不能再拿来,内务府送来些新的器皿让摆放装饰,觉禅氏私有的金银首饰也没缺太多,唯独一件东西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