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道两壁郁郁葱葱,可夹道中并没什么遮挡物,所以裴炎不敢跟得太近,一直等他们一行人出了夹道,方才跟得近了些。
出了夹道没多久,劫匪们就停了下来,因为一侧的山上垂下来一道小瀑布,下头是很窄的溪流,他们停下来,牵了马到溪中喝水。
步长悠脚上的绳索被解开,妇人搀着她从马车上下来,赶车的老八将马车赶到溪边,让马饮水。
后来那妇人想如厕,跟老八说了一声,老八就让她去了。那妇人找到一处隐秘的灌木丛,解决完事情后,正要出来,旁边忽然跃出来一个人捂着她的嘴,让她别声张,然后说是昨晚破庙里的那个人,他妹妹被劫了,他来救人,倘若她肯配合,完事之后,会给她一笔酬金,还会派人亲自将她送回家中。
这妇人想都没想立刻答应了,因为撕了一路布条子,给裴炎作标记的人,正是她。
劫匪雇她时,说的是照顾一位小姐,并许她五十两酬金,到了马车上之后,才发现是照顾一位手脚都被捆了的小姐,她想反悔,已经晚了。照顾也得照顾,不照顾也得照顾,她也属于半被劫持的状态。但凡步长悠不是弱女子,能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几率,她一定协助她逃,只是她觉得步长悠连百分之十的几率都没有,所以决定袖手旁观,以求自保。
虽然妇人不帮步长悠大忙,但愿意帮着小忙。步长悠想给裴炎留点标记,只是手脚被捆,有心无力,求助于妇人,并许给了她酬金,妇人就悄悄帮她做了。如今步长悠来了帮手,逃跑成功的几率大了,她当然也想摆脱这群劫匪,且对方还许了她酬金,她求之不得。
裴炎要妇人等会把步长悠领到这里来。只要步长悠不被他们捏住,这仨人一起上,都不是他的对手。
妇人说,那位小姐做什么都有人跟着,如厕也是,虽不会跟近,但肯定会跟过来。
裴炎说没关系,只要脖子没卡在对方手里,一切都好办。
妇人从灌木丛中出去,回到步长悠身旁,老四就站在步长悠身边,老二和老八则脱了靴子,掖了衣摆,挽起裤脚,在踩水。
步长悠的手仍被捆在后头,那妇人悄悄抠了抠她的手心,小声道:“你哥。”
步长悠僵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立刻对老四说,她也要如厕。
如厕要打报告,且有人跟着的待遇,步长悠已享受了十几天,这会她已经完全收放自如了。
老四听到后,跟着步长悠和妇人去了,步长悠要进灌木丛,老四还想跟着进去,步长悠自然不会让他跟进去,让他在外边待着,他就停在了外头。
这是一片野生荼蘼花,初夏四月,白花开得稠密,妇人分开耷拉着垂在地上的枝蔓,引步长悠走进去。
荼蘼花挤挤挨挨很严实,只是枝丛高不过人,老四一直看着步长悠和妇人的背影。那妇人作势往步长悠腰上摸索,步长悠回头呵斥道:“转过去。”
老四也习惯了,背过身去。
步长悠蹲下去,裴炎就她脚边,她看了一眼,他也来看她,两人都微微有些诧异,觉得对方好像不是自己记忆里的人。
步长悠觉得这个裴大人虽不笑,可没那么冷峻严肃。裴炎觉得公主好像也没想象中的强悍冷漠。
不过他们什么都没说。
裴炎从靴里拔出一把刀,将捆在步长悠手腕上绳索割断,隔断时,他瞧见公主左手掌心有道鲜血淋漓的口子,只不过口子已经干住,不再往外冒血。
他在路上看到的血,就是从这来的吧。裴炎从袖袋里摸出一方手帕,给公主系上。
老四背对着,不耐烦的问好了吗。
裴炎扬扬下巴,让回答,步长悠就应了一声,说好了。
裴炎在这声好中起身,老四转过身来。
裴炎挥手一掷,那柄并不锋利的钝刀直接钉进了老四的喉咙里。
他的瞳孔蓦然放大,似是没有反应过来,他缓慢的低头看自己的颈,不相信那么大的一柄刀会钉在他颈中,他又抬头来看裴炎。这个昨晚捆在他眼皮子底下没有还手之力的人,今天就要了他的命。他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话,可说不出来了,整个人向后倒下去,像一座山轰然倒塌。
刚从溪中出来的老二看到老四倒下去,顾不上穿靴子,抽出腰间大刀,赤脚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