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美人多,叶氏纵使原本正得圣宠,禁足也仍没什么大不了的。皇帝并非没有她就不行,相较之下,自还是太后愉悦更为重要。
不过余下四位新选进来的都不太合他的意,叶氏失了宠也没见她们谁能抢着这风头,倒是原先就已在宫中的“老人儿”重新得了圣心。
头一位自然是夏云姒,转眼就又恢复了大选之前的情形,皇帝有太半时候翻的都是她的牌子,白日里更是爱去她的永信宫里闲坐。
在她之后是周妙最合圣意,再往后还有仪婕妤。
这日皇帝再至永信宫与夏云姒一起用膳,宫人又来禀话,说叶氏身子不适,想求见皇上。
用身子不适邀宠在后宫里实在太过多见,连他也知道个中猫腻。
便见他蹙一蹙眉:“身子不适传太医便是。”
这倒让夏云姒在旁听得一愣。
什么样的手段都要看怎么使,称病这样的法子若是一个他不喜欢的人在用,他懒得去见自然在情理之中。但叶氏原并不是被他厌弃的人,给出这样的理由该当是等同于给了他一个台阶,让他有理由去瞧瞧又不至于太惹太后不快,没想到他竟也不去?
她想了想,便道:“听闻叶徽娥被太后发落那日就不住喊冤,或许真是为宫中胡言所害也未可知。如今又身子不适,皇上不如索性去看看,也问问她到底如何了?”
他微作沉吟,最终却还是摇头:“不去了,免得太后不快。”
言毕,就觉旁边盯着他的目光一颤,更沁出几分好奇之色。
他回看过去:“怎么了?”
她淡笑垂眸:“臣妾还道皇上很喜欢这位叶妹妹。”
叶氏得宠,她从未再像从前一样不时地流露醋意给他看,无非是为拿捏好分寸——平日里为他胡乱吃醋会惹他怜爱,但真讨得他欢心的人她也吃醋只会让他烦忧,还是做出一派大度才是上策。
今日这句话,是她因叶氏而说出的最有促狭意味的话,听来很有三分刻薄。
因为所谓见面三分情,叶氏算来已有月余不曾见他,情分该是已淡了不少,他多半不会因此生气。
果然,他只看一看她,给她夹了一筷她爱吃的菜:“你不喜欢她?朕日后便不再见她了。”
夏云姒局促而笑,低头轻然:“臣妾哪能左右皇上的喜恶。”
贺玄时目光定定地在她面上停了一会儿:“你看看你。”
说着轻声一喟,他摇一摇头:“看来这是早便不喜欢她了,却半分也不与朕说。”
“臣妾才没有不喜欢她。”她清凌凌地抬眸,明眸大睁,一副认真诚恳的模样。
顿声间她双颊泛了红,声音又低下去,嗫嚅道:“只是皇上那样宠她,臣妾自是有那么点儿……有那么点儿嫉妒罢了。”
这与不喜欢叶氏是两回事。
“有那么点儿嫉妒”却不提,忍了这许久,这小小的心思在他见不着叶氏的好处的时候自然只觉的怜爱。
是以很快就见他夹了一筷子菜,喂到她口边来:“喏。”
夏云姒瞧一瞧他,檀口轻启,将菜吃了。
他又笑说:“说不见就不见了,你信朕。”
她面露愧色,忙摇头:“皇上别为迁就臣妾委屈了自己。”
“哪有这么严重。”他一声笑,微微凝神,解释说,“只是那阵子……莫名觉得她甚好,这些日子不见,回想起来倒也不觉得什么了,便这样吧。”
夏云姒心弦微动,不动声色地又打量他两眼,倒未再说什么,垂眸静静用膳。
如此这般,在叶氏禁足的时日里,他自是真没再去见叶氏。
十月中旬,倒是太后又下了懿旨,主动放了叶氏出来。
那日恰是各宫开始发炭例的日子,大多都是送至各宫主位处,再由主位一并往下分。永信宫这边只有夏云姒与含玉两个嫔妃,含玉就带着人来取炭,宫人分好炭便担走送回,含玉则不免要在延芳殿多坐一会儿。
夏云姒亲手沏了好茶给她,含玉双手捧着,深吸茶香:“这天说冷就冷了,一路走来冻得够呛,这茶闻着可真暖。”
“这是与玫瑰一起制的红茶,确实闻来更暖一些。”夏云姒笑笑,“玉姐姐若喜欢,我一会儿让莺时分出一些给姐姐送过去。”
正说着话,小禄子打帘进来,低低躬身:“娘娘、宝林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