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必要,其实也不关我的事。还有,秋雁你说得对,如果夫妻出现问题,从来都不是别人的责任。再多的外因,也只是导火线,不是这个原因,也总会有别的原因出现,迟早的问题。”
“沈安若,你是胆小鬼,以及悲观主义者。”贺秋雁突然觉得无言以对。
过了几日,下班时间刚过,程少臣的电话打来:“晚上有宴会,下班后回家换衣服。”
最近两人的对话已经没有问句,只有肯定句。
“我晚上有事。”沈安若也没好气。
“李阿姨的六十岁寿宴,她说很想见到你。”
“李阿姨是谁?我又不是大人物。跟你说了,我今晚有事。”
“宴会八点开始,我现在有点事,七点半以前回家接你。先挂了,再见。”
电话挂掉后,沈安若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程少臣极少要求她陪同参加各类应酬,偶尔有,她拒绝,他也不勉强。
想了想,还是准时回了家,等重新化过妆又换上新款的黑色小礼服后,程少臣已经回了家,盯着她看了几秒钟:“你穿黑色太苍白,像刚生过病一样。”
她回屋去,擦掉原先的淡色口红,重新抹上厚厚的一层艳红色:“这样好多了吧,程先生。”
“你觉得适合就行。”程少臣连意见都懒得发表了。
其实连沈安若自己都觉得,她此刻更适合去参加吸血鬼化妆舞会。
程少臣却将车子开到一家规模很大的珠宝行前停下。
“干吗?”
“你没戴项链。”
“没自信的女人才需要首饰。”
“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的衣服领口实在太低了。”
店员见到衣冠楚楚的男女光临,自是百般殷勤,笑容亲切。柜台里,镶满了碎钻的项链在灯光下流动不定,高贵雅典。
“您看,这边这些新到的款式,都十分衬您的气质。您喜欢哪一款?”
沈安若嫣然一笑:“哪一条最贵?就那条好了。”
帅哥店员的笑容依然灿烂,只是有点僵,并且偷偷朝远远坐在休息区里翻杂志的程少臣看了一眼。
沈安若对那幢灯火通明的华丽建筑有些眼熟,突然忆起,某年某月某日的一天,程少臣曾经带她来过这里参加一个宴会,李夫人,本城著名的红娘志愿者,曾经程少臣口中的“李妖婆”。当天有些情节历历在目,她突然有点怔忡。程少臣已经走出几步远,见她没有跟上,又折回来牵了她的手。
人生就是大舞台,几分钟前还视对方如空气的两人,此刻一样可以相偎相依一副鹣鲽情深状。
李夫人的宴会总是华美绝伦,人头攒动。程少臣片刻后便离开,她知道,他也讨厌这样的场合。她自己去找了点东西吃,偶尔与陌生人搭讪几句,躲过几个爱慕的或者似乎不怀好意的眼神,也见到了几位认识但算不上熟悉的面孔,然后她在人群里看见意外中的熟人,秦紫嫣,穿一身淡紫色的旗袍,美丽优雅,此刻正与一位年轻男子翩翩起舞。
大厅里人太多,空气不好。沈安若仍是穿不惯三寸的高跟鞋,小心翼翼地走着,躲过每一名邀舞的男士,到洗手间去将口红又重新涂了一层,因为刚才吃东西时,似乎抹掉了一些。这偌大的别墅灯火通明,每一处都亮着,长长的廊道挂着一排排的画,组合得有点混乱,但皆是真迹,值得细细地看。沈安若看得很专注,沿着画慢慢挪着脚步,后来她挪到一扇大门处,向里望一眼,熟悉的摆设,一些回忆浮上心头,嘴角也扬起微小的弧度,想进去看一眼,但还是收住已经迈出去的脚,抬头继续看墙上的画。
沈安若一直上了三楼,透过楼梯缝隙向下看,有一种居高临下、俯瞰众生的优越感,有人在舞池里肆意调情,有人在墙角里亲密相拥,也有人在楼梯边窃窃私语。站在她的位置,她能看见程少臣漫不经心地夹着一支烟,从容地踱进一扇门里。几分钟前,似乎有一抹淡紫色的影子也飘了进去。她静静地伫立了片刻,决定还是到外面去走走。
后花园里种着玫瑰,在月色下姿态诱人,香气随风隐隐飘散。她坐在花园的一处木椅上,月色融融,轻风怡人,很适合谈情说爱的地方。脚很疼,她弯腰解了鞋带,交叉着脚,轻踩着鞋。花园里其实也有别人,但她坐在很隐蔽的角落里,没有人会注意到。
她坐了很久,外面的空气舒适怡人,突然有人从别墅里匆匆出来。她之所以能够察觉,是因为今晚穿淡紫色衣服的人实在不多,而大家都在扮优雅,行色匆匆的人也少。秦紫嫣走得很快,那么巧的,恰从她的身前经过。沈安若又向椅子里缩了缩,其实她已经躲在暗处,难有人会留心,但她却借着月光,看见秦美人的脸上,分明有两行清泪。
沈安若坐在那里发了很久的呆,回想起许多的往事,然后她察觉到有人在看她,抬头看,程少臣已经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他一向喜欢突然出声吓唬她,这一回竟然没有。他背着光,看不清他的神情。
“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