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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第1页)

他印象中此人名声不佳,而且无足轻重,他甚至想不起来这些年跟他说过什么。胤认为这是一次偶遇,但寒浞这时却走过来跟他主动说话了,他说:“您的马车装好了吗?”胤沉着脸说:“我的马车是回中原的,如果他们想让我去别的什么地方,那就让他们带着刀来好了。”寒浞笑着说:“如果您装好了马车,现在可以卸下来了,因为您一时半会儿哪也不用去。”胤问寒浞什么意思。寒浞说:“我是您的门徒,我知道有一个预言说您的女儿将嫁给天子。我知道您一直在为实现这个预言奔波,可惜您忘了一点,这个预言没有说您女儿要嫁的是现成的天子,还是未来的天子。”胤这时瞪大了眼睛。寒浞接着说:

有穹的传说(17)

“我刚刚又听到一个预言,说那个鬼王会成为天子。所以我想他一定会找您来确认这个预言的,因为您毕竟是一个圣人呐。”

寒浞的话像阵霹雷似的把胤给震懵了。他回到家里坐了一会儿,闭上眼睛琢磨着他堂堂羲和的子孙凭什么要让一个野蛮人来占他的便宜。他这样痛苦不堪地想了好一阵子,后来,恐惧让他不安起来,他开始考虑最现实的问题,这个问题让他觉得他应该接受一些变化:如果迎合野蛮人是一种需要,那就得为这种需要低头。他其实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想到这儿的时候,胤觉得他也许是幸运的,因为他是昭的女婿,而不是他的儿子或者兄弟,这就是说,那个鬼王可能不会把他赶走。他一下子想明白了这件事:这个鬼王是把昭的王储继承人全都赶走了,这件事多半轮不到他,因为他这个中原人对有穹王位不会产生合法的威胁。他想到这儿时松了口气。接着,他琢磨起了寒浞说的那个新预言,他刚才还觉得这是肤浅可笑的胡说八道,但现在,他心情平静了一些,放松了一些,灵感往往在这时候——在焦虑之后的一阵松弛中突然降临。胤的眼前出现了羿的千军万马,千军万马打着羲和的旗号,他们正向大穆之野进军……强盗,小杂种,或者那个蚩尤人摘下面具,变成了一个神采奕奕的王,他难道不是一个英俊神气的混蛋吗?他英勇无敌,诡计多端,多半还有魔鬼和神灵庇护,如果他今天轻而易举地打败了昭,难道他不是也可以打败更多的人吗?胤激动地站了起来,他又想明白了一件事:他过去的焦虑都是由于他对叛匪过于害怕和歧视了;而那个叫寒浞的门徒却发现了真相,他十几年的谋划也许正是为了等待这一天,通往中原的路会因为一个年轻神秘的国王而变得平坦……他的血统其实并不下贱,谁都知道,他的父亲曾是最强大的国王,他的母亲还是王室的巫儿呢,这很好,恒娥也是个巫儿,简直就是命中注定。至于他跟蚩尤人长大,这也有好处,他很强悍,也许还是个战神呢。胤绕着大堂走了一圈又一圈,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杂念最后清晰了,他由此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变得心胸开阔了,只剩下一点忐忑不安。他进入内室,来到祖宗的牌位前,在那儿向他八个神圣的祖宗——八位升天的羲和虔诚地祈祷了一番,然后他用伏羲的方式占卜一卦,大吉!胤回到大堂上,把所有的仆人叫到跟前,这些仆人发现这些天惊恐不安的主人突然变得满面红光、意气风发,只见他豪迈地挥着手说:“把最好的酒全拿出来!”

就在这天中午,人们看见羿进了胤的宅院。下午时,羿和胤互相搀扶着出了院子,他们好像都喝醉了,看上去是最好的亲戚,因为他们在门前分别时,那不可一世的鬼王毕恭毕敬地向这位道士鞠躬作揖,这是此前谁也没到过的情景。最后,羿上了马车走了,走了老远还在车上向胤敬礼呢。

胤那时看着羿走远了,仰头看了看天,他对自己说:“这孩子神魔一体,跟他一比,太康就是个蠢货。”

胤面带微笑,只有一个小小的担心需要他为年轻人稍做祈祷,这个担心是由于他基本上算是一个好父亲,他在心里头祈祷说:“啊,我那个骄傲的巫儿可不要坚贞不屈呀——他最好对她温柔点。”

这位道士并不了解他的女儿。当他搀扶着醉醺醺的羿走出宅院时,在他家的后院,一个女孩儿倒拖着一杆大戟飞快地向花园深处跑去。她是这家小姐的使女,家里人都叫她持戟女,因为她有罕见的力气,总是拿着一杆大戟把自己打扮成武士。那会儿她穿过鲜花盛开的桃树丛,一边跑一边喊:“姐姐,我看见他啦!”水潭里惊起一群天鹅和野鸭子,女孩儿在草地上一股风似的跑过,进了一处篱笆圈出来的院落,院落里有一排精致漂亮的房子,草丛中站起来一只雪白的兔子。女孩冲进房门,转眼又出来,看见兔子向房后面跳去,就跟着绕到房后,她在那儿站住了脚,捂着嘴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叫。

房后挂在梨树上的秋千空荡荡地晃悠着,一面高墙隔开了庄园的前后院,墙上架着一把梯子,梯子高处站着一个格外修长高挑的女孩儿,正踮着脚、抻着脖子向墙那边看。只要看看她的背影,看看她优雅挽起的发髻,看看她的宽肩膀、细腰和裙子里圆屁股和长腿的轮廓,我们就知道这准是一个绝世美女。她在梯子上呆了整整一下午,就为了在近处看一眼传说中的鬼王。

胤送走羿回到院子后感到笼罩在头上的乌云已经彻底散去,太阳仁慈地照耀着他,眼前有一条大路正通往光明的海洋和直通云霄的扶桑树,那是他神圣家族的历代羲和走向永生天国的阶梯,这条路的起点就在他家的后花园。胤走向那里,穿过一片盛开的桃树林,转过一个篱笆小院,在白色的房子后面有一棵梨树,他的女儿恒娥那时刚从架在墙头的梯子上下来,正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她穿着雪白的袍子,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她面前的空中漂浮着一把玉琴,随着她悠来荡去,这把玉琴在她裙子带起的风中自己弹奏,音乐飞翔,满树的梨花像蝴蝶一样离开树枝,在这个光华灿美的少女周围旋转成一个巨大的花环,飘得满院子都是香味和光辉。她真是天赐的珍宝。

在另一头,羿在颠簸的车上放肆地高声大笑。赶车的熊髡说:“您到底醉没醉呀?”羿说:“醉啦,不醉怎么说得出醉话?”此时天近黄昏,晚霞绚丽。羿让熊髡把马车兜了一大圈转回到胤的宅院后面,四外无人,只有一堵高墙。羿攀着墙头上了墙,熊髡惊得四下乱看,说:“您可是个王呀!”羿说:“我知道,但我现在不能从大门进去。”他朝高墙后面跳了下去。他跳进墙里,穿过桃树林,向花园深处走去。在篱笆院子里,一只白兔钻出洞|穴,站起来向他看了一眼,又慌张地钻进洞|穴。羿最后来到那间漂亮的白色房子后面,他闻到空气中袭人的香气,看见梨树上吊着的秋千一动不动,院子里落满了缤纷的梨花,在隔着前后院的那面墙下,竖着一把梯子,他搬过梯子,搭到房上,爬到房顶。脚下的某间屋子里隐约传出一阵琴声。他在房上像一只大猫一样爬行,耳朵贴近瓦片,辨别琴声来自哪一个房间。琴声悠扬地穿透瓦片。他在中央的地方停下来,揭开一个瓦片,又揭开一个瓦片,琴声荡漾而起,他揭开了一堆瓦片。房顶露出一个大洞。琴声停了,他低头向房里看了一眼,身子立即像一片云彩似的飘上了天。

有穹的传说(18)

16。

在胤的酒席上,羿发现自己其实能说会道,懂得还挺多,简直比他对面的这个道士还要渊博。他把自己从蚩尤人的巫师、炼、应龙、日奴和夜奴那里得到的天国地狱人间过去未来还有巫术世界的所有知识口若悬河地讲了一番,他在远征路上的见闻和奇遇自然也被他大大地炫耀了一通。整整一下午,他让眼前这位圣人目瞪口呆,心花怒放,认为自己找到了全世界最好的女婿,一个将成为天子的优秀青年。胤和这个青年用彼此谁都能听明白的暗示和默契完成了一次不需多说的谈判,这是一个真正倾城倾国的交易;不过,这个交易可说不上罪恶和阴暗,因为它除了对阳族人的信仰会形成威胁之外,其实会让每个人都心满意足。胤只是稍微有些顾虑,他担心在阳族人的土地上把他家的巫儿公开嫁出去会受到诅咒和非议,这对他的崇高声望有些不利,因此他建议等他们离开有穹的时候,他再把女儿交给羿。但羿等不了那么久,他提出了一个富于勇气、听起来合情合理的解决办法,他说:

“既然巫儿是献给神的,那就请您把女儿交给阳族人的神,而我去神那里取。”

胤对羿的骄傲很赞赏,认为这匹配他的期待,也匹配他女儿的高贵。他为这年轻人的魄力感到鼓舞,决定尽早确定这门亲上加亲的婚事,省着夜长梦多。于是他在第二天晚上亲自驾着马车驶入了羿的宫殿。这一天是个良辰吉日,夜晚满天星星。马车上的帘帐捂得严严实实,不过门帘的边缘不时被一只好看的手撩起一点缝隙。马车顺当地进了宫院,几个宫里的巫儿在那儿候着,各提着灯笼。门帘掀开,胤先下了车,接着巫儿们扶着灿若艳阳明月的恒娥下来,她穿着崭新的白袍,怀里抱着那只雪白的兔子。巫儿们在两边为她高掌两排灯笼。恒娥在宫院边走边看,她说:“这儿好像变样了。”胤说:“也该变变样了。”恒娥说:“那强盗不走啦?”胤说:“不是强盗,是王。”恒娥说:“鬼王。”胤说:“叫羿王。”恒娥说:“您今天怎么改口了?”胤说:“从今往后,都得改口了。”恒娥说:“外公怎么不出来接我了呢?”胤说:“天晚了,先去神庙,你好久没有去祭神了。”胤把她送到庄园门口,停下脚步,这位父亲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不用害怕,啊。”恒娥说:“我害怕什么呀,您今天很奇怪。”胤匆匆回到马车上,马车朝暗处去了。恒娥在巫婆和巫儿们的簇拥下向庄园深处走去,她走在穿着白袍子的巫儿们当间儿,就像一群鸭子里混进了一只高大的白鹤。

在神庙的正殿里,灯火朦胧,天窗上面夜空璀璨,就像神殿的天棚镶嵌着一大片宝石,在正殿中央的圆坛上笼罩出一团飘浮的光辉。恒娥走进来,巫儿们一个接一个地退了出去。兔子蹦蹦跳跳地爬到圆坛上,在铺满星光的淡黄|色的席子上趴了下来,恒娥赤裸着双脚踏上这神坛,这双美丽的脚在绣着太阳和生着双翅双腿的怪鱼之间踩来踩去,就像一种慢悠悠的舞步。一会儿,圆坛上方吊着的灯和圆坛四周架起来的灯接触到了一阵微风,静静直立着的火苗颤巍巍地摇曳起来。就像此后许多色胆包天的匪徒常干的那样,羿闪进了神殿的门,然后悄悄地把门从里面插上,这样门外面的人无论如何也无法进入这个庄严的神殿了。最后,这个进入天堂的不速之客带着嘲讽神灵的强盗式的礼貌,敲了敲了这扇沉重的门,以免那位在神坛上跳舞的天使受到过分的惊吓。

那只兔子窜到一个铜鼎的下面。恒娥美丽的双脚停下来。她那双精湛明朗的黑眼睛就像惊惶失措的宇宙。羿的大脚踏上席子。一把花哨的匕首从恒娥怀里慌张地亮了出来,握着匕首的那只玉手直哆嗦。羿的大手迎上去,匕首在他手里被揉成一团,顺手扔到肩膀后面,匕首掉在地上,七扭八歪地又伸直了。恒娥的胳膊被扭到身后,两只纤细的手腕子被他的大手攥着。她挣扎的双手就像柔弱的雏鸽被捆绑的两只翅膀。羿的另一只手慢慢地伸进恒娥怀里。恒娥双腿发软,他就势把她放倒在席子上……他们头上那块夜空真是缤纷闪亮,所有的星星都在朝天窗上空拥挤,使他们浸泡在倾泻如水的星光下面,好像神降临了。兔子的耳朵直直地立着,在它红彤彤的眼睛里,一件一件衣服的碎片像梨花一样乱飞起来,香气扑鼻,两团飘荡扑闪的亮光纠缠不清,晃动得厉害。

“你会遭雷劈的。”

“管它呢……把脸转过来。”

“求你了,我会死的。”

“啊,小妹妹,你会更欢势的。”

“天呐——这是在神殿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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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对,等会儿你就上天国了。”

他们在里面呆了整整一夜,中间传出来好几次沉重的鼎器在地板上翻倒的声音,强盗和巫儿打得没够的搏斗和他们那动物似的叫声则被神殿厚重的石墙和木门阻挡了……最后,这对儿未经恋爱、缺少追逐和躲闪、第一次撞上就搞得天翻地覆的冤家盖着一面绣着飞鸟的大锦旗在这个神坛上互相搂抱着躺下了,在奇妙的震惊和满足中,两个人从诅咒、害臊、迷惑,到哀求、赞美和山盟海誓什么都说了,他们还说到那天他们都曾窥视过对方,一个站在梯子上看出他酒醉是伪装的,另一个爬在房顶上看到她躺在床上拨弄琴弦是春心荡漾。后来天放亮了,随着公鸡叫,肯定有一盏灯被踢翻了,那时这神庙的门才打开,羿抱着卷在那张绣着太阳和月亮的席子里的恒娥,就像抱着一个华丽壮观的襁褓——上头还蹲着一只兔子——急匆匆地走了出来。神庙门口已经停了一辆驷马大车,羿抱着他的战利品上了车。熊髡在马车前头使劲儿地晃晃脑袋,抖动缰绳,马车启动,后头那座神庙里窜出了熊熊的火焰。

有穹的传说(19)

马车里的恒娥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羿说:“你想去哪儿?”

恒娥说:“反正我不回家。”

阳族王昭在这天中午死了。他死前去看了一眼被烧城了一片废墟的神庙,然后他拄着手杖踏上了羿的宫殿,他看见羿和胤正在殿上亲密地交谈。昭站在大殿中央站了下来,他用手杖指着羿说:“魔王啊,你把我也烧了吧!”羿此后也没觉得这事又多么严重,他认为阳族人的神如果真的存在,那个庙就烧不着了,他说:“老头儿,那儿会盖一个新的庙。”昭浑身歪颤了一下。胤走到昭的面前,平静地说:“我的岳父,阳族人的神已经死了,巫儿带来的不幸和诅咒也该结束了。”昭向后一仰,翻着眼睛说了他一生中最后一句话:“报应我的事情,也会报应你们的!”说完老头儿就咽气了。

胤的门徒们从这天开始四处宣扬阳族人的神已经死了,而且他死在火焰里,万劫不复,天照大神将取代他。

羿命令人们去为他的外祖父准备一场隆重的葬礼,葬礼就在神庙的废墟上举行。同时他还宣布,阳族人的巫儿可以选择男人,或者被男人选择。当然,改变人的信仰这件事并不太容易,不过,羿此后做出了很好的表率——他宫里的妃子全都是漂亮的巫儿。人们最终将发现,即使神真的存在,这也是被允许的。不过,娶了巫儿的男人谁也不敢让巫儿生孩子,这也和羿的影响有关,巫儿生的孩子克父母,这是千真万确的,因为羿就是最坏的例子。而且,他后来的那一大堆巫儿,没有一个为他生过一男半女的。这多亏了老鬼婆的功劳,她在那天晚上从恒娥的卧房里走出来,对羿严肃地说:

“有种草叫巫儿草……这倒霉的东西现在用得上了。”

17。

羿在这年秋天回到风族人的土地上,这时距他第一次来到这里整整一年。他赶在中秋之夜来到断崖上的废墟里面,恒娥陪着他。鬼婆和十几个穿着白袍子的巫儿把他们带到废墟的中央,两个高高耸立的石堡中间,那里被打扫了一番,还铺上了干净的白席子,摆着鼎器和香炉。他们头顶的月亮圆得就像一面刚浇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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