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梦琪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陈宇早起床了,正坐在床边靠着办公桌给朱霞写信。
“你醒啦!去刷牙洗脸。等会我带你去吃饭。”
眼前的男人穿着白衬衣,干净利落,优雅无比。两道浓浓的长长的眉毛泛起柔柔的涟漪,乌黑深邃的眼眸,透着迷人的光辉;淡淡桃红色的嘴唇,嘴角微微上挑,隐含着笑意,跟戴之灏很像,可是比戴之灏年轻。
方梦琪非常失望:“昨晚是你?”
“嗯,没事,你现在心情好些吗?”
方梦琪想摇头,脑袋却是点了点:“谢谢你。”
陌生的学堂里,方梦琪感到非常的不习惯,她的交际能力为负,在教室里,她又当起了隐形人。比她课业优秀的学生有的是,老师并没有注意到她。老师记住的只有两种学生,特别优秀和特别皮实的,方梦琪这两种都不算,她规规矩矩地生活着,相貌中等,学业中等,不惹事不喧哗,就是在八人一间的寝室里,她也是可有可无的人。
刚开始舍友也曾约她一起出去,她也一起出去两回,后来便不愿意出去了,出门那是要花钱的,方梦琪没有那个钱。还有,大家讨论的时尚啊红歌星红影星什么的她根本不清楚也插不上嘴,一段时间后她便被孤立起来了。
“老师?:我很难过,她们在宿舍里煮东西吃,每个人都喊了一声问了一声就是不问我一声。……老师,我交上去的作业我觉得自己做的不错,可是从来就没表扬到我……”
老师,我今天又去打针了,很疼,打针太多了,打针的地方都硬硬的,医生说我打小针太多了,让我打吊针,可是打吊针太贵了,我没有那么多钱……”
方梦琪靠在床尾一个纸箱上长篇累牍地写信。五页纸后她收起信,小心翼翼折好,装进一个信封里,封上口,然后打开纸箱,拿起上面的衣服,那里面已经有十五封信,她把信放进去,默默地注视了一会,然后躺下,拉过被单堵住嘴巴,又开始重复每晚的流泪不止。
高一下半年至高三上半年,这两年的时间里,戴之灏太宠着方梦琪了,虽然经过高三下半年的重击,然而方梦琪那时想的是只有两三个月时间,她忍一忍就过去了,她也忍过去了,现在,却不是忍一忍就过去的事。
四年的大学生活刚刚开始,她觉得难以承受,她没有朋友,在她的十九年人生中,她却不乏依赖的人,这个孤寂的女孩并不独立坚强,大哥已经没有了光辉形象,就是一个负心薄幸的人,袁海平只是她短暂的时间里的一个伙伴一样的存在。只有戴之灏,曾经那样深切地介入过她的生活,学业、生活、情感交流。他用如水般的柔情温暖包围方梦琪,任由她信赖依恋他。离开这个怀抱的方梦琪感到格外的寒冷与萧瑟,她一封封给戴之灏写信,却从来没有寄出去过,出于什么心理,她也不明白。戴之灏是她精神上的依赖与支撑,这一段时间里,如果没有写这些信静静地倾诉,她可能会得忧郁症。
因为一开始的那个奇特的夜晚,陈宇对方梦琪是默默关注着的,不过他心中想的更多的朱霞,如果两人不是同班同学,他可能早把那个奇异的夜晚忘记了。
然而纠葛并不因为他的淡忘而忘却,方梦琪因为孤单而落寂,她显得格外沉静温婉,班里的男生经常讨论她,有男生甚至说,谈几年恋爱后,要结婚就是要找这样的女孩。陈宇这时便总会想起那个夜晚这个女孩的眼泪,他有些妒忌那个让她流泪的男人。
这天因为一件在全班同学看来很小的一件事,众人见识了这个沉静的女孩的河东狮的一面,很多男生因而却步,再不敢去追方梦琪。
事情在众人看来根本不算一回事。
方梦琪前座的一个女同学与同座嘻戏撞到方梦琪的书桌,方梦琪桌面的东西都掉到地上,一支很旧的钢笔摔坏了,女同学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是有意的,下午我去买一支赔你。”
“你赔得起吗?”全班同学惊异地看着咬牙切齿的方梦琪,不就一支钢笔吗?
女同学脸上通红,眼中也明明白白露出鄙视的神色:想敲诈?
方梦琪捡起钢笔,看着手里分尸了的钢笔,那是戴老师留给她的唯一念想,她又心疼又恼怒。
她爆发了:“不要你赔。”
她站起身,把女同学书桌上的东西一古脑扫到地上。
女同学哇地一声哭起来。
她的仰慕者过来护花了。
其他同学目瞪口呆地看着泼妇一样的方梦琪。
陈宇一怔之后便想到:那支钢笔肯定有特殊意义,可能就是那个老师送的。看着被淹没在口水粗话中的方梦琪,他的心莫名一疼,他走过去,一把格开几只指到方梦琪眼前的手。愤怒地开口:“同学,这对于你们是一支普通的钢笔,可是对于方梦琪同学并不是,XX同学确实是无意的,可是,你们不能否认,因为她的无意,方梦琪同学失去了对她来说很特殊的一份存在,那不是简单地赔一支笔了事的。”
方梦琪发红的双眼再也止不住流泪,她死命咬着唇,要把不争气的泪水逼回去,却只是徒劳。她的肩膀在抽动,鼻息在竭力控制中传出压抑的唔唔声。
钢笔事件过后,陈宇开始关心方梦琪,他经常到方梦琪的宿舍找她,约她一起出去走走,或者给方梦琪买点什么吃的。这一段时间,他给朱霞的信写的都是方梦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