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春种规划得好倒也不是很忙,每天按照既定的走向,什么时候撒肥,什么时候翻土,又什么时候该种哪类作物,哪块地该锄草了,四个成年人做起来有条不紊。
白络还能挺着肚子抽时间忙活柞树桑树扦插的事,因为缺少生根剂,成活率有限,往往到既定的时间还没生根就要适时除去,给成活的树苗腾出生长空间。因为不清楚后续成长规模,白络也不准备一开始就大规模养殖柞蚕,蚕卵出了春就在地窖里低温保存着,准备等树苗长成了再拿出来孵化。
鸡鸭又开始抱窝,虽然说养不起太多,但往后每年还是要让它抱一次,过年过节宰一只,生病怀孕当补物,总有去处。
鸡鸭各选一只,准备一个添盖的鸡窝,让孵化环境处于人为可控的半封闭式,空碗定期补充水和鸡食。如果是在野外,这些全部都是母鸡对象的工作,到了家畜这里便理所应当成了主人的份。其余炸毛的就用绳子栓住一条腿,单独喂食,等毛不炸了体温正常了就放它回窝,以此扼制抱窝现象。母鸭同理。
这一日好天气,忙过一轮后的两家得来时间,各自安置屋里头。白络早晨趴墙根吐时还是三只狗院门口排排躺,中午喂食却怎么也唤不来第三只。起初只以为是去彭媛那讨吃的了,小的那只跟她亲,以前也有过讨食的事,但后续半天眼瞅着太阳要落山了,母狗也变得急躁,直冲着一处山头吼。白络觉得事情不妙,家里这三只从来都是抱团的,往年也没有过发春跑走的,都是山外的公狗闻着味来,被她们连打带追,三只还被栓绳。就怕被祸害了下崽,崽多了没去处,家里又养不起。
彭媛本想着趁天没黑赶紧去找回来,其余三人都不同意,首当其冲是白络。
“一来路程不知道多远,天黑了回不来,山里到处是危险。二来我们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万一是遭遇走尸,以小失大。”
几人再一商量,决定由彭媛小石榴二人明天天亮出发,带着剩下两只狗,拿上大猎刀和弓箭。千万保证人生安全,一旦遇到不可测的对手务必放弃寻找。
这日晚间山头躁动,家里两只也不安分,总能听到狗爪子刨门的声音,间断哀鸣。
天灰蒙蒙的,白络躺在床上侧身,齐案眉推门进来,“别担心,狗跟着去了,有危险也定能自保。”她亲自送出村,眼睁睁看着两位走进迷雾中,听山涧里脚步声沙沙远去。
狗在前面带路,先走入山路那边的深山,看树木间隙和偶然可见被人伐过的树根,以前应该也是一条径道。越往前越是平坦,太阳升在面前时她们到了山顶。山顶是一片不高的松树林,地上落着许多枯软的松针,风一吹过簌簌作响,鼻间也尽是露水的味道。
下山显得艰难,路面松软湿滑,一不小心就会跌倒,屁股跌在地上,一路滑上几米撞到树才停。好在除了路难走外也没遇到什么实质性危险物,两条狗很机警,略有异样就带她们伏低身子,然后狗鼻子嗅嗅,继续走路。
在下路发现一处人为制造的捕鼠陷阱,已经触发,翻开的木桩上有血迹,看血量不是鼠类。既然遇到此类装置,说明有智慧生物在附近活动,血迹新鲜,又说明猎物刚被取走没多久。
最先发现这处机关的两条狗,闻到血迹后变得愈加急躁,下山后走了一段平路,两人拖着狗歇下喝口水,嘴边水渍还没擦干便又被狗带跑。又翻过两座小一点的陡坡,从顶上往下看,在远处的山坳里密密麻麻都是黑瓦屋顶——一座大型村落。
大型的居民区往往会有尸群,好在村落和这片山坡隔着一条河,河那边长着密匝的树木,即便有尸群,因为距离和地理环境,惧光特性又让它们自然舍弃暴露在没有食物作为诱引的野外,也就不会对她二人造成多大威胁。
剥开枝丫准备下坡,二人被眼前的地势惊出一身冷汗。放眼过去是一座巨大的坑,有类似盘山梯田的结构,但每层间距至多一米,中间还长着不少杉树,最底下是个圆形裸坑,周围被稀稀拉拉的木制围栏框着。迎着山坳那处挖了个窑洞,洞口漆黑一片,顶上盖着潦草的瓦片,几根木桩撑着作屋顶。整个看起来仿佛一座巨型陷阱,吃人不吐骨头般,等着某些不具名的猎物掉入。
未知加剧恐怖的氛围,小石榴捂住差点从喉咙里蹦出的尖叫,扑进彭媛怀里,闷闷的声音昭然显出她的恐惧和担心。
“阿媛…我害怕…”
彭媛一手抱住她一手捂着她的耳朵,喝住那两条蠢蠢欲动的狗。
“我在,别怕…黑崽没有停,应该没什么危险,我们跟着慢慢下去,你躲在我后面。”
弓被她紧紧攥在手里,另一只手摆出后擒的动作,随时准备拔出一支箭,对着目标物瞄准射击。彭媛则握着大猎刀的柄,半眯着眼盯住窑洞。两人涉级而下,踩着较硬的山石土面,偶尔碎石滚落,砸到下面一声闷闷的回音。
愈往下动作越小心,洞口也渐渐分明。两只狗甫一下到坑内便像两道黑色闪电一般冲到洞口,没有彭媛的命令它们也不贸然进去,只在洞口一声声高昂地吼叫,吼叫声激起周边飞鸟惊起,山林骤然间活络起来。
小石榴把箭架起来,拉着弓对准洞口,忽明忽暗的深处好似有什么大型野物,彭媛从腰包里掏出手电,打开开关反手握住,戒备身子准备行进,朝两条狗下令。一声令下黑崽们冲了进去,一前一后扑在一团拱起的草堆上,然后咬住什么往外拖。那东西一开始拼命挣扎,使劲扒动草堆往身上埋,后面应该是知道招架不住,蜷着身子任由拖拽。
制住这边后彭媛二人便跟近了,手电照在那坨蜷缩上,隐隐约约是个人形。彭媛举着刀靠近,拿刀柄戳在破败的布料上,喝声道:
“抬头!!”
她连喝三声,寄希望于懂得防卫姿势的动物不是丧尸或者生出智慧的什么物什。那家伙在威逼劣势之下缓缓伸出脑袋,因为脏污而打结的头发粘着许多落叶,皮肤泛黑且满面油光。待它露出半张脸和一只紧闭的眼时二人松了一口气,喝停还在拖拽的黑崽,试图和那勉强算作人的乱七八糟玩意沟通。
“是幸存者么?我们是非感染者,举手示好就放过!”
那人从脏污之下缓缓举起双手,两只狗松口。觉察到被释放,黑人立马从地上弹起,踢蹬着又蜷到草堆上,十分戒备。光源紧随其后照着它,让它在黑暗中无处遁形。一切隐入安静后,草堆里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东西在奋力且动作缓慢地往外爬,直到一只黑色的狗爪露出来,两只黑崽一下又扑过去。母狗刨了两下,用嘴咬住小黑的颈部将它带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