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与此同时,云梦泽,翠微院内。锦鸢抚摸着手中的衔环玉羽,良久不语。她看着那凤凰上的红豆,思绪又飘回到玄洲的花灯节上。梨花纷飞的夜晚,灯火闪烁的湖面,微风拂过,漾开一圈圈的涟漪,仿若天上银河。他微笑着拿出花灯,双手虔诚合十,和她在月澄湖畔共同许下心愿。而后,伏在她的耳畔轻轻呢喃。“阿鸢,我会给你最盛大的婚礼。”
他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眸子,温柔而认真。可这些,她再也听不到,也看不到了。锦鸢沉了沉眸,往又斟了些酒,一杯尽饮。抬头,却恰巧撞上夜离的视线。锦鸢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又转头看向窗外,权当没有看见他。夜离心中叹了口气,从折屏处走了过来:“殿下三日后便要成婚了,还是少饮酒罢。”
锦鸢轻笑一声:“你也不必劝我。那狐二皇子本也不是什么正经之辈,指不定现在,也在哪里喝花酒呢。”
“我是担忧你。”
夜离眉心微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殿下,你若真不想嫁给那狐二皇子,我可以带你走的。我只要你一句话,你明白吗?”
锦鸢没有看他,只是挣脱了他的手:“夜离,我也希望你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会有改变了。”
夜离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你心里,还装着那个人吗?”
她抬了抬眸起身走开,并没有回他的话:“你不用多想,那些事已经过去了,嫁去青丘,我是自愿的,不然我也不会要求提前婚期。”
“是吗。”
夜离收起情绪,走到锦鸢身前,拿出了一把精致的冰刃,“殿下,收下这个吧。”
“夜离曾说过,要一生守护殿下。殿下此去青丘,以后怕是相见甚少,既然如此,便让这把‘覆冰’代我保护殿下吧。”
锦鸢抿了抿唇,面露难色地看着夜离。她看得出来,那把覆冰刃上面附了许多灵力,锻造这一把,定是耗了他不少修为。“夜离,你真的不必为了我这样,上次的梵音仙印,我已经很愧对你了……”“若这些能让你记住我,我很高兴。”
夜离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又道,“你就当是,我送你的新婚礼物吧。”
闻言,锦鸢眸光闪了闪。新婚……吗?放在那天晚上,这倒的确是把,趁手的兵器。她未再多言,鬼使神差地接过了覆冰刃。……三日之后,青丘。傍晚的天空已经漫上些许晚霞,夕阳洒在青丘大地之上,烂漫而温暖,晚风轻轻拂过,将祥瑞之气吹至每一个角落,千树万树的鸢尾花迎风而上,在空中架起一座紫色的花桥。四海八荒的神族相继携礼来到青丘行宫,他们交谈说笑,往来问候,而后纷纷翘首以盼地望向那花桥。青丘与云梦泽,这两个一直面和心不和的天界大族,竟会有联姻的一天,这是众神族想都不敢想的事。以至于,谁都想来凑个热闹,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除此之外,他们也对这位藏在云梦泽多年的二公主,颇感兴趣。而在那花桥的另一端,一对男女踏着花瓣,正徐徐朝着行宫走来。他紧紧地攥着红绸,小心翼翼地牵着她走过花桥,每每挪动几步,余光都不由自主朝她看去。她身着明艳似火的华服,手执金丝红绸,携花沐风,步履翩然地走在他的身旁。珠帘挡在面前,他看不太清她的面容,只是见她微微侧眼,而他,亦朝她看去。此间三百年的种种,仿佛此刻,都在这一眼中一闪而过。日落未落,新月初现,他与她同走上行宫大殿,在四海八荒众神族的注视之中,三叩九拜,结发相缠。“灵泉绕指畔,姻缘一线牵。”
月下仙人取来灵泉,置于二人面前,“同饮下这盏月下灵泉,愿二位殿下心意相连,此生不离。”
神族不同凡人,没有红线相牵,也没有三生石下的姓名相刻。两人若想栓在一起,只需共饮月下宫的灵泉。自此,灵力交汇,便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锦鸢紧抿嘴唇,静静看着那两盏灵泉,心底没有半分期待。今日之后,她将同另一个人绑在一起,而那个人,却不是他。月下仙人见她没有伸手的意思,又小声嘱咐道:“殿下,请取一杯灵泉,交杯同饮。”
锦鸢缓缓伸出了手,而碰到那酒盏时,却还是不住颤抖了几分,灵泉也随之漫了出来,洒在红色的丝绸上,宛如开出一朵朵落梅。“别怕,我在。”
他轻声道。有那么一瞬间,她竟有些恍惚,觉得他有半分在关心自己。而接过那盏灵泉时,她看着那水中的倒影,红烛摇曳,华服耀眼,四海八荒的目光都凝在他们身上,她又不禁自嘲。他从她身边夺走了他,还那般逼迫她,如今又来惺惺作态,对她以礼相待,妄想在四海八荒面前演一出琴瑟和鸣,岁月静好。青丘狐族,果然是逢场作戏的高手。她眼神骤地黯淡下来,接过灵泉盏,与他交杯饮下。刹那间,他的灵力与她交汇,他的心跳在她的心中跃动,他的存在无比清晰。但这股交缠的灵力,却让她不由得心生厌恶,她定定地看着他,手指渐渐攥紧。……凌仙阁。白术远远望向青丘的方向,看着漫天飞花,若有所思。今日青丘与云梦泽这场联姻,三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落花飞雨的阵仗,几乎快赶上天君天后当年那场大婚。可他心底却不由得有些担心。凌仙君失踪后,锦鸢就再未唤过他,他和她传声,她也只是淡漠回他一两句,全然没有往日的样子。更令他匪夷所思的是,那个时候她还对青丘愤恨至极,后来却又告诉他,她不但答应了婚事,还提前了婚期,可他能感觉到,她没有丝毫期待之意。想到这里,他心中隐隐泛起不安。“但愿这小凤凰,不要做什么傻事才好。”
他在心下暗道。这时,花瑶扯了扯他的衣袖,手捧着红绸包裹的盒子,又指了指青丘的方向。“花瑶,你是要我送贺礼去青丘?”
白术疑道。花瑶点了点头。白术摸了摸她的头:“别闹了,若不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无论别人送什么说什么,这个人心中都不会欢喜的。你还小,以后会明白的。”
花瑶气鼓鼓嘟着嘴,拿出两条发带打成解,在白术面前晃了晃,神色焦急地想要说些什么。那两条发带,一条是凌仙君用过的,一条则是锦鸢落下的。白术叹了叹气,正要说些什么,扶兰推门而入,神色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