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屹悦小声接起电话,“朱磊,什么事?”
“黎哥还没有回来,我给觅九麓电话,说已经回来了,他和你在一起吗?我刚在新闻刷到他回家都要坐的公交车……”朱磊站在事发地,看着地面还有未收拾干净的狼藉,有些焦急地说道。随即转头看着毛云云和赵光景还在四处搜寻着黎倾鑫的身影。
唐屹悦听着对面的声音,低头看了一眼黎倾鑫,“糖梨受伤了,我们在医科大学附属医院。”
“那我们马上赶过来。”朱磊听着医院赶紧挂了电话,对着远处的两人喊道:“黎哥出事了,在医院。”
他们拦了一辆出租车,“磊哥,你说黎哥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啊,你看这短短几个月,怎么每次出事都有他!”毛云云有些叹息道,他觉得命运对待黎倾鑫也太不公平了,自从去了黎倾鑫家后,毛云云每次看到好吃的都会多带很多,一定要分享给黎倾鑫,还必须看着他吃完。
“大概是麻绳专找细处断,天公不作美专找苦命人。”赵光景有些惋惜道。
“什么苦命人?黎哥是太优秀了,连老天都嫉妒,黎哥以后一定是有大福气之人。”朱磊盯着出租车上的计时器严厉说道。
司机是位中年大叔,看着后座的几个年轻人,也忍不住插上了一句嘴,“这人啊!总会有那么段时间背着霉运,你要是熬过来了,就像这位帅哥说的,那就是福气,也就是命里有的终会有。”
“大叔,听您这话,您可是有不一样的经历?”毛云云探头探脑问道。
“看你们应该是同学出事故了吧!这过去医院还有小段距离,我给你们讲讲……”原来司机曾是一名企业老板,由于被合作伙伴出卖,最后反倒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可迫于没有证据,他连上诉的机会都没有,可当他收集了证据,之前的合作伙伴却因为自己的过失输了个彻底。他最后想着自己的遭遇,现在也已经过上了平静的生活,便不再对曾经耿耿于怀,因为他还需要照顾自己年迈的父母。谁知以前的合作伙伴终究以自了告别人世,那是他在午夜有过数次的念头,幸好他熬过来了。
毛云云听着司机的故事,眼泪竟掉了下来,“大叔还真是能洞察人心。原来每个人的背后都有无人知晓的不容易,我只是没看到过,也没体会过。”
“傻孩子!”赵光景揉了揉毛云云的卷发叹道,随即又安慰道,“生而为人,本就是一场磨砺与修行。人前光鲜亮丽,人后受罪,这是亘古不变的生存法则。”
“这小帅哥说得不错。人生就是一场修行,一场大戏,且演且看。我哪有什么洞察人心的本领,只不过本质相同,换个方式想就对了。”司机到底是比他们年轻人的年岁多了些,早已历经了岁月的沉淀,对任何事都能够平静对待。
“你们到了,祝你们朋友好运!江湖再见!”司机停在医院的大门,对着他们喊了一句,有时陌生人的一句暖心话,也足以慰问黑夜里的不安。
“多谢大叔,也祝您生意兴隆!”毛云云弯腰对着司机摆了摆手喊道。
朱磊的心思全在黎倾鑫身上,也不知他严重不严重,看来是时候给他买个手机了,可是该用什么方式送给他了,对了他的生日快到了。
毛云云看着朱磊下车就往医院走去,拉着赵光景说道,“赵哥,你说磊哥是不是也很在意黎哥啊,你看他。”
“傻孩子,难道你不在意黎哥,这么晚不在宿舍睡觉,还跑医院来。”赵光景有些失笑道。其实,他也说不清,朱磊和唐屹悦这两人,与他们对比,确实多了一些其他情绪在里面,但也可能是他多想了。
“您好,请问病人黎倾鑫在哪楼?”朱磊赶紧拉着忙得不可开交的咨询前台护士问道。这里一共有三个护士,一个接着电话,一个在与两个老人讲挂号流程,朱磊拉着的这个护士还在给家属确认药单,“等一下。”护士对那个人说了一句,转头对着朱磊回道,“哪里送来的?”
“就刚231公交车和大挂车相撞送来的人……”朱磊还没说完,护士接了上来,“去三楼外科问问。”然后又转头对着刚才还在等待的家属说道,“你这个在1号窗口取,从这边左拐……”
朱磊避开人群已经迈腿跑上扶梯了,赵光景和毛云云跟着后面也加快了脚步,“是不是直梯快些?”
“这楼层不高,当然是十一号直梯更快。”赵光景拍了拍自己的腿说道。他们顺着扶梯一路跑着上楼,毛云云直喘气也没有再说话。
“你们干什么的?”护士拦住他们问道。
“您好,请问车祸的黎倾鑫是哪个房间,我们是同学。”朱磊停住脚步,没有恼怒,但有些着急地问道。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里面有一个人陪护就行。他现在还在做检查。”护士指了指厅堂等待的人群,座位早已坐满了,还有小声的哭泣声。有人听着他们说车祸,还抬眼看了看他们。朱磊他们只得找了个靠墙的空地,耐心等待着,大厅的电脑屏幕上的横条上显示着红色的名字,还有只属于医院的叫号声。
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医院的生意才能够如此热闹。屏幕上滚动的时间显示是00:15。赵光景四下扫了几眼,每个人的状态不是写满了愁云就是焦虑,蓬乱的头发,脸色发黄,双眼无神,盯着某处发呆。
医院的十月夜里,空调依旧开得极低,浓重的消毒水味道充斥着鼻腔。每个房间都亮着白炽灯,整个医院灯火通明,却清冷无比。挤满的人群压低着声音,偶尔有一声特别大的异响,总会让那些迷离的眼神瞬间带光,又转瞬即逝。
毛云云的腿有些麻了,干脆席地而坐,空调的温度使地面的大理石瓷砖更寒冷,他忍不住把身子往赵光景的腿边挪了挪,借一丝温度。赵光景也搓了搓手臂,靠着墙蹲了下去,小声骂道,“他大爷,这医院也太不地道了,大半夜空调还开得那么低,病人没好,家属反倒要治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