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了银子,拿了面谱,牵了马,游荡到一家小酒馆,想要坐下歇息,小二却告之要打烊了,无奈,只得提了一小瓶酒,牵着马,继续游荡。
她的怀里,还揣着她所有的身家性命白银二千两。刚才的碎银子,是她把自己头上耳上的玉器金饰当掉得来的。
顾府,她已经不想回了。
明日等着见他们新婚夫妇前来拜见高堂,等着见公主给每个姐妹下赐礼物,等着见他人琴瑟和谐……
这让她情何以堪?
一抬眼,面前却站着一个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这时街上的店铺大都门户紧闭了,四处有些寂静冷清。天幕幽蓝,他就站在街角处,一身黑衣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那幽暗清冷的星眸闪着慧芒,如释重负般落在她的脸上。
她走过去,打声招呼:“嗨,真巧!”
“一点都不巧。我找你,花了一个时辰。”他说。
“可是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你,坦白说。”她在他面前站住,微笑着,却有些冷意。“你知道你最可恶的是什么吗?”
“我知道。”他凝视着她,缓慢地说道。
“你总在我最落魄最不想被人发现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她说,“你真是,很讨厌,我就连面具都来不及挂起,你就出现了。”
他伸手拿过系在马鞍上的弥勒童子面谱,摇摇头说:“何必呢,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可是,难道是我让你这样笑着的?”
流芳劈手夺回面谱,“他伤了我,而你总在我伤口上撒盐,别拿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虚伪表情对着我,在我身上,你无利可图!”说着拉着马便要擦肩而过。
“有美人兮, 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你和他早注定无缘,一曲凤求凰,了结一段孽缘,不是甚好?”他说,脸上神色隐晦,不见喜怒。
流芳越过他,定住脚步,回头望着容遇,字字清晰地说:
“容遇,你错了。这世上没有我不敢做的事情,只有我不想做的事情,我根本不是顾流芳,不是顾怀琛的妹妹!”
她等待着容遇脸上现出诧异的表情,等着他瞠目结舌说这是不可能的事,然而他只是莫测高深地笑了,薄唇微动,吐出几字:
“你终于自己承认了。”
“你,相信?”流芳一时间反而无法解释他这样的反应。
“为什么不信?只是好奇,这么久了你都忍着不说,今夜为何就坦承了。”
流芳忽然觉得,眼前薄唇噙笑的男子像一个危险的漩涡,说不定一不留神就被吞没了。她想都没想就上了马,然后对他说:
“告诉你,是因为我要离开了。”说罢扬鞭而去,黑骏马疾驰如风,转眼间已经拉开二人距离。容遇并没有急着去追,只是把手指放在唇边吹出一声尖利的哨音,只见那黑骏马忽然收住脚步扬起前蹄嘶鸣一声,又马上转身跑了回来。
流芳万万没有想到这马会“变节”得如此之快!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容遇身边,容遇嘴角上扬身形一动抓住马鞍便飞身上马稳稳地落在流芳身后,从背后夺去她手中的缰绳,一夹马肚便任凭骏马飞奔而去。
她恼羞成怒,一手肘撞向身后的容遇,容遇的两臂反而趁势把她抱紧,在她耳边说:
“坠了马,脚断了,手断了,毁容了,却死不了,或者你希望,就那样由我一辈子养着?”他看见夜色中她紧绷着一张脸,想要发作而不得的样子,心情愉悦得几乎要笑出来了。
第四十八章 腹黑男人的心事1
他还是把她带回了焚玉山庄。
一下马,他便拖着她的手,她挣扎了几下,他说:
“你不觉得,有些事我们应该挑明了来讲?”
她愣了愣,肚子这时忽然很不雅地响了两声。容遇放开了她的手,对一旁的裴管事说:
“花雕鸡,酒酿圆子,三丝米线,还有琼花玉露……”然后扬扬眉对流芳说:
“真要走,不如吃了再走?”
流芳想,现在是午夜,肚子又饿,也找不到地方投栈,而且刚才说要离开也只是一时之气,应该从长计议,最起码要买齐了东西打个包袱才好离开呀。她告诉他她不是顾流芳,本来没有预算他会相信,这句话憋在心里太久了,不管后果如何,说出来确是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