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次不是来过吗?”在B市人民医院的胸外科门诊,终于陪导师看完了患者的研究生不耐烦地对许涵昌说,“主任都给你说得很清楚了,怎么还问呢。”
“大夫,我这次不是问,我没挂上主任的号。”许涵昌卑微地给人赔笑,不停点头哈腰,“我们决定住了,我们住院,钱我都带来了。”
他跟所有的亲戚邻里一共借到了两万五千多块钱,加上成岩借给他的那一万八,以及以前自己攒下的一点,做活检和手术起码是够了。
“那就挂号开住院票吧。”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一个门诊连着上到下午三点,已经被饿得有点头晕。
“主任下周的号也没了,能不能麻烦您,给加一个,给早点收进去。”许涵昌更加谦卑地笑着,手指尖拧紧了棉外套的下摆。
那研究生盯着他,几秒钟后非常生气地伸出手来:“身份证给我!”
当天没有床位,但是大夫说明天可以先住进来住加床,叮嘱许爷爷明早别吃饭,空腹来。
许涵昌带着爷爷在医院附近的小旅馆住下,打算凑合一晚上。
爷爷坐了一天的车,精神很不好,下午一直在睡觉。
晚上许涵昌才叫醒他,问:“爷爷,别睡了,咱们出去找地方吃点儿饭吧。”
爷爷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坐在床沿上发愣。
许涵昌非常自然地蹲下去,许爷爷静静地看着他的头顶,和给自己穿鞋的动作。
“涵昌啊。”他忽然说。
“嗯?”许涵昌抬起头来。
“家里那两间屋,是留给你的。”许爷爷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让他坐在旁边,“还有你五叔家种的那片地,是分给咱们家的,只能种不能卖。咱们家现在没有劳力,就让给他们种,每年得给咱五百块钱,你别忘了要。”
许涵昌心里一酸,生气地说:“爷爷,您说什么呀。”
“我这不是怕你不知道,以后吃亏吗。”许爷爷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好像也没啥了。”
许涵昌翻了个白眼:“您自个儿的钱自个儿收,我不管,我给您买饭去。”
说完,他就匆匆穿上板鞋出了门。
门关上的一瞬间,他的眼泪马上就顺着脸淌下来了。
爷儿俩吃过晚饭,许涵昌陪着爷爷看了会儿电视,爷爷就困了。他们俩在旅馆破旧的大床上对付了一晚上,许涵昌和爷爷躺在一起,倒是少有的安心,睡得很熟。
第二天一大早,许涵昌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和爷爷大包小包地住进了四楼的胸外病房。
管床的正好就是昨天给许涵昌开票的年轻医生,他姓关,戴着个厚厚犹如瓶子底的眼镜,边在小本子上记录边问病史。
“抽烟吗?喝酒吗?有没有什么食物药物过敏?”
许涵昌在旁边,尊敬又羡慕地看着,时不时插几句话。
问完病史之后,他对许涵昌说:“一会儿安排老人抽血,你把当地的检查都拿上,跟我来医生办公室。”
许涵昌连忙拿着磁共振的大袋子跟了上去。
办公室里有好多大夫,关医生进去之后发现所有电脑都被占用,只能拿出片子,放在墙上的阅片器上,认真地看起来。
许涵昌在一旁,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口。
“嗯,位置很明确了。”关医生说,“明天主任出差,后天查房看过之后给你定方案,这个大小,我估计得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