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原本只以为施武不过作威作福而已,万没想到竟然还能闹出人命。
他打定主意,离开之后一定得向狄将军禀明,让他撤换施武,追究其责。
有这种害群之马,怪不得先前他来的时候,一报说是巡检司的,寨子里的人都冷眼相对。
正要再喝一轮,屠竹匆匆来了,俯身道:“旅帅,少喝点儿,杨先生让我来提醒你,喝多了伤身。”
薛放一愣,抬头看看他,忽地一笑:“行,知道了。”答应了声,看看碗中酒水,略犹豫,仍是一饮而尽。
又连喝了几碗,在座的都有了醉意。薛放才起身离席。
斧头在外,带着豆子跟些孩子玩耍,玩的颇野,总算看见薛放出来,忙抛下孩子们过去扶着他。
往回走,薛放问:“杨易……杨先生在哪个屋?”
斧头笑道:“十七爷,您都喝迷了,还是早点儿回去睡吧……难不成要跟杨先生一个屋?”
“我……”薛放打了个酒嗝,急忙摇头:“不不,不能再犯了……”
斧头疑惑:“犯什么?”
“错!犯错,”薛放闭着眼睛,吐了口气。
斧头闻到浓烈的酒味:“先前竹哥哥特意叮嘱叫您不要多喝,怎么不听呢。”
薛放叹息:“你懂什么,你一个只懂吃吃喝喝的酸木瓜脸混沌孩子。”
斧头平白被批驳:“你怎么也跟那个戚峰学,我又怎么不懂了,我懂的多着呢,您这么说我,我可不带您去找杨先生了。”
薛放道:“算了,不找就不找了,别又……冒犯了他。”
斧头歪头,有点奇怪地看他:“十七爷,这进进出出的可不是您的做派啊。”
“谁进进出出了,”薛放斥责了声:“再敢说这些下作腔调我打你……乏了,扶我回去睡。”
斧头没觉着自己说了什么下作话,只当他醉狠听错了。
于是扶着薛放往旁边的屋子去。
俇族的村寨也是木制吊脚的房子,斧头提醒着:“十七爷慢点儿,小心踩空。”
磕磕绊绊地上了楼,进了房间,薛放四仰八叉地倒下。
楼梯上又响起脚步声,斧头转身,竟见是屠竹跑了进来,手中捧着一碗汤。
斧头笑道:“竹子哥哥,还是你心细。我正想给十七爷找杯水呢。”
屠竹道:“哪里是我心细,是杨先生,见旅帅一直在那里喝,怕他喝大了难受,就叫我去找寨子里的人要了点蜂蜜,调了这碗蜂蜜水,喝了后不会头疼,睡得还安稳。”
斧头吐舌道:“怪道十七爷方才要去杨先生房里,莫不是知道那里有好喝的?”
屠竹问:“那怎么没去呢?我本来也以为会去,可眼睁睁见你们拐了弯,我才赶忙过来的。”
斧头抓抓脑门:“我也不知道,是十七爷说什么……犯错,冒犯之类。这杨先生是个大夫,又不是个教识字的老师,做什么要怕他呢。”
屠竹道:“你果真是个小孩子,这哪里是怕,是旅帅尊重先生呢。”
说着,屠竹上前扶起薛放,伺候他喝了蜂蜜水。
薛放昏昏沉沉,只觉着满口沁甜清香,一口气把一碗水都喝光了。
外头还在敲敲打打,欢歌笑语,斧头趴在栏杆上看了会儿,忍不住跑了下去。
不多时,杨仪缓缓地走上楼来,原来他听屠竹说薛放醉了,到底不放心,便来看一眼。
屋内竹榻上,薛放平躺着,连衣裳都没解,靴子也没脱。
原本斧头是要来帮他宽衣解带的,不料才想先给他把靴子除去,就给他踹了一脚。
嘴里嘟嘟囔囔说什么“不能脱”之类的话。
斧头怕他醉狠了,别真伤着自己可不是好玩儿,所以也并没勉强。
杨仪蹑手蹑脚来到床边,低头看向薛放。
犹豫再三,还是俯身,小心地在他的脉上摁住了,听了一会儿。
果然脉象甚急,还好并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