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娟倒是没有想到云菲会这么好说话,一点儿都不像那嚣张的展家夫妻,“算了算了,我娘的病也好了,再说了那展大少也不在桐城了,想说理也没地方说去了。”雨娟心想这展大少也不是能在家做主的人嘛!平日里欺善怕恶的都是背着嫡亲妹妹和娘亲做的。
云菲有些疑惑了,她怎么不知道云翔离开桐城了?云佑已经两年多不着家了,这当儿子的怎么能不再爹面前尽孝呢!
阿草看云菲面露疑惑,开口道:“大小姐,大少爷离开桐城的那会儿你身子不好,老爷递话来让你好好养着,不让我们告诉你,平添离别之苦,大小姐,大少爷此行带着大少奶奶和二小姐一同出行,看样子短时间里是不会回桐城了。”
“是这样啊!那萧姑娘,你看云翔不在桐城,我也不能帮你们出头了,这样吧,我让阿草陪你挑两样东西当作赔礼吧!”
萧雨娟环顾了一圈云菲的书房,都是些字画笔墨的,没什么她辨别得来的东西,有些索然无味。
云菲看着萧雨娟对着名贵的文房四宝毫不动心的样子,倒是在心里赞叹了一声,这萧家的家教还是不错的,看来是对得起他们家山庄的名字,身上是有一番傲骨的。“萧姑娘,要不你看看这几册书,它们分开来很普通,但都收集齐了,也算得上难得的。”
雨娟对书册更是厌烦得很,平日里她连绣花样子都懒得看,何况这一页页的蝇头小字,“展大小姐,有没有曲谱之类的?”雨娟想到家里爹爹和大哥当成宝贝似的残缺的曲谱,灵光一闪。
云菲被问得一愣,她不善音律,可有那些个曲谱之类的。
雨娟看云菲面露难色的模样,还以为她不肯相赠呢!“咦,这不就是嘛!”萧雨娟手一捞就从云菲的书案上看到了一本被装订的很精美的蓝皮书,赫然地写个‘生命之歌’四个大字,顺手翻了翻,这书的纸张可比刚才那些个泛黄还略有破损的书册好得多了,“展大小姐,我就挑这本吧!”
云菲没想到萧雨娟竟然看上了她著写的书,又看到对方眼里的满足,欣然地答应了。
阿草本来还在一旁有些看不上萧姑娘的行事作风,这一屋子的宝贝放在面前还挑三拣四的,但最后人家这么一手,肯定哄得大小姐高兴了不少,连带着送萧雨娟出门的时候,阿草脸上还带着些许笑意。让守门的小厮记下了一笔,下次这位萧家姑娘再上门的话,他们可不敢拦着了。
……
“爹,娘,我回来了。”雨娟一进门就受到了家里人的注目礼,特别是小三,蹦蹦跳跳地凑了上来,帮雨娟拿篮子,还习惯性地翻了翻,小丫头看着静静地躺在篮子里的蓝皮书,吐了吐舌头,有些失望,原本娘亲每次去对面山庄回来后,都能带回些漂亮的丝线,她也能得到一条美美的发绳,结果今天什么都没有。
“雨娟啊!快过来跟娘讲讲,人家大小姐说了什么?”萧大娘算了算时间,想来女儿一定是见到展家大小姐了,否则不会费了那么长的时间。
雨娟坐下来后喝了杯水,把她进到展家庄子后,那些个不开眼的下人的德性也一一地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番,听得萧家的人唏嘘不已。
特别是萧御风更是义愤填膺地打断了雨娟的话说道:“真是岂有此理,这些人只知道欺软怕硬,这展大少不是平日里装得豪气万千的模样,怎么纵着自家人欺负自己的嫡亲妹妹!”萧御风平生最恨的就是那些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了。
抓不住重点的萧雨娟反驳了一声:“这展大少和展家大小姐可不是从同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展大少是妾生子。”雨娟不屑地撇了撇嘴。
在座的萧家人都大吃一惊,特别是萧大娘,她自己能为了爱情私奔,但对别人又是另一套眼光去衡量了,“这萧家还能算桐城一霸,这庶子继承家财,把嫡母和嫡妹赶到庄子里过活,可是个心狠的!”
其他人听着萧大娘的这番言论到没听出什么其他的来,他们只是觉得庄子里住着的展云菲有些可怜罢了。
“哦,对了,展大小姐还送了我回礼呢,说是补偿她哥哥给我们造成的惊吓。”雨娟从篮子里取了书册递给她娘。
“一本书?”萧大娘的认字程度,也就能看得懂采买的账簿罢了,书一到她的手上就转手给一旁望着她的大儿子手里了。
萧御风捧着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这书上的字,他倒是全认得,可这一句句话拼凑在一起,理解起来就有些困难了,但看了几页,萧御风那半肚子墨水也体会出一个大概来。
萧大娘在一旁看着,侧开头对萧鸣远书:“儿子研读文章的模样,越发地像你了。”
这声真心实意的恭维换来萧鸣远爽朗的笑声,近日来笼罩在寄傲山庄的阴霾也随之渐渐散去了。
……
就当萧御风窝在寄傲山庄里苦读云菲亲笔写的《生命之歌》的时候,云翔凭着几封花了大量人力物力才弄回来的介绍信,硬着头皮跻身到上海商人的社交队伍里,现在的云翔并不急得在上海开场设业,不过这时候上海有名的商人里又有几个是踏踏实实地在刨食的呢?
如果说在桐城比得是身家,那在上海这个瞬息万变,但又有其规律可循的新旧不停碰撞的地方,拼得就是人脉背景和政治眼光,魑魅魍魉更是四处都是。云翔越是接触越是谨慎地走自己的路。
“白少爷,您看还要不要再跟下去?”一看起来相貌极其普通,扔进人堆里就看不见的穿着长衫的男子一脸忐忑地等着白雄威的吩咐。“属下的人都被对方记上号了!”男子心里暗暗叫苦,他怎么就小看对方了,没刚开始的时候就派机灵点的人手跟着。
白雄威掐灭了手中的烟蒂,说道:“意料之中的事,本来就没有想你们跟得成,人家的人可是有行家训过的,去帐房领钱吧!”
“李叔,帮我备份礼,我要到展家拜访。”白雄威当初想着展云翔就是带着身家到上海来趟投机业这摊子浑水的,要不是他稍稍了解过展云翔,他也会以为这就是个被繁华迷花了眼的追梦人,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可现在看来这人连投机都是一步步计划好的!只是不知道对方能不能一举成功了!
“好嘞,少爷,您终于想好了要主动出击了?”管家大人健步如飞地窜了出来。
白雄威并不追问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只是又点燃了一支香烟,在烟雾中看着李叔一脸兴奋的表情,自从荷包事件后,他已经放弃跟李叔解释他的心思了,这解释在李叔眼里就是拙劣的掩饰。
“少爷,李叔跟你说,我婆娘那天出门正好碰上了展家大少奶奶和二小姐,我婆子说了她见过美人,但就是没见过和少爷你如此登对的美人……”
白雄威哭笑不得地听着,心里想着是不是多接触几个女人让李叔的那颗八卦心分散火力,可这念头一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他可不想当那些女人眼里的狗骨头,反正那展家小姐还小,正好帮他挡挡李叔爆发的威力。“李叔,人家过不多久就去女校念书了,你不要再花精力研究了。”女校那地方看得可严了,就连说话都有外国嬷嬷看着,也不知道那喜欢自言自语的小丫头怎么去适应。
“读书?我怎么忘了呢,少爷是留过洋的,这跟传统的大家闺秀是没什么好交流的,读过书的才好!”
……
此时展家一家人对着上海有名的几家女校的规章制度皱起了眉头,适应接受能力最差的流年第一个跳了起来:“云裳,我们请人回来教课吧!这哪里是去读书,分明就是去参军嘛!”
“流年,你咋呼什么啊!吵得我耳朵都疼了。”其实云裳也被这女校的严格要求给吓到了,在那些个外国教会办的女校里,学生必须读《圣经》、做礼拜,外语被列为主课,还有的学校规定宗教课不及格者开除出校,最古怪的是还有女校有规定学生毕业后只准嫁给基督教徒。看得云裳是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