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高官之子捕捉了他的神情,问道:“殿下何故如此高兴?”
木禾笑道:“心事要了,怎能不喜?”
正在这时,白鹿书院的院长周谦走了出来,对着一众学子道:“肃静,本院有话要说。”
“再过不了月余就是陛下的寿辰,今年也是几位属国王子入京的第三年,按规矩在万寿节上是要向陛下呈示修学之长进,表学业之小成。”周谦抹了把胡子说道:“不过,本院昨日才得了东府消息,太子殿下要在万寿节前举行小测,算是提点你们上进。小测中成绩佼佼者,这次万寿节可得请帖,自去宫中贺寿。”
周谦说完这一番话,顿时引得众学子中杂乱纷纷。
什么叫“自去宫中贺寿”?这可是东府给他们莫大的荣耀啊!他们这些学子如今尚未参加恩科,能进白鹿书院自然都是蒙了祖荫。有些人父亲是高官,往年也能跟着入宫。有些人则是家中次子,轮不上进宫。但无论有没有入过宫,那跟着父辈祖辈进去的,都只能叫陪同。可“自去宫中贺寿”,东府还给发请帖……这就意味着是靠自己实力上得庙堂,怎能不算荣耀?
更何况……这可是东府下的恩旨!
谁不知道如今坐在龙椅上的那位,是个只知道斗鱼赏花遛鸟钻研道门的?虽然占着皇帝宝座不肯让位,但实权早就被东府那位分走了。东府那位也是个怪脾气的,倒也没想着让自己父亲退位,父子两个竟然就这么一日一日过了下来。皇帝只知享乐,太子掌权天下。前两年还算好,听说今年军机处上报都直奔东府而去了。
学子们心中都有算盘,若能在小测中崭露头角,万寿节进了宫,自然要向太子爷谢恩。这样在太子爷面前露了脸不说,指不定能叫太子看出好来。最好能成了太子爷的门生……那未来在这庙堂之上,可不就是官运亨通了吗?
别人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兴奋,乌涂尔却明白了过来。
难怪木禾半年前就有意让侍墨透露消息,原来他找来的能治罪自己的由头就是这个。就算今年和往年一样,没有这任何人都可参与的小测,乌涂尔作为属国王子,也必须进宫向皇帝呈示修学成果。可乌涂尔这样的水平,如何能在皇帝面前呈示?无论是做文章还是出口对诗,想来都是不行的。
万寿节贵人那么多,甚至还有番邦人、西洋人。乌涂尔当场丢了这样大的脸面,不光是他自己不好看,就是皇帝、太子面上都过不去。到时候惹了皇帝太子不悦,惩罚他不是轻而易举吗?
乌涂尔没忍住向木禾投去了目光,木禾竟然也和他对上了视线。
那眼神中明晃晃的写着乌涂尔的命运,连一丝遮掩都没有。
在这样的眼神中,乌涂尔终于体会到了一次危机感,这种感觉让他不由捏紧了拳。
这么多年,越国没敢做的事情,难道真的要在上京做成吗?
乌涂尔心中一颤,不愿再往下想了。
第3章
很快,万寿节到了。
早在前几日,东府组织的小测基本结束,从算数、骑射、史论等各个方面都进行了测试,选出十几个优秀的学子来。东府那头果真发了帖子,不过上头说,最后一道策论是在万寿节当日现场笔答。这策论一道不论字数,只得说清理由即可。但毕竟是在万寿节上,东府那边给了半个时辰,倒是让很多想长篇大论的学子打住了想法。
乌涂尔与其他人相比就惨了很多,各项分数皆是难看,博士还有些忧心不知如何向皇帝太子请罪,木禾却安慰博士称,这不过都是小事,有他在,定然不能叫皇帝太子为难博士。
木禾作为越国大王子,博士也不敢否了他的话,只能就这么去了。
等到了入宫的时候,几个属国王子站在了前排,十几个官家儿郎站在了后头,他们皆是兴奋不已,早就准备在太子面前大展身手。唯独除了乌涂尔。
乌涂尔大概明白王兄要如何构陷他了。首先就是学业无长进,在众人面前吃挂落。其次就是他身后那一件礼物。这礼物自然是木禾为他准备的,想都不用想,里头定然不是什么能叫皇帝高兴的东西。
而乌涂尔根本没办法拒绝,就算要为自己辩解也无济于事,因为任何人都不可能站在自己身旁为自己开脱。这是一条明晃晃的死路。
万寿节果真是繁华至极,平日本就不禁夜的上京更加热闹,皇宫里也充斥着喜气。他们这群学子被提前放进了宫门,安排在了一处偏殿之中,传话人说这里就是他们要写策论的地方。
这么安排没什么错处,但是等着真进了偏殿之中,有些个官家儿郎却议论道:“真是奇怪,往年哪有这种事?实在和万寿节有些不搭调。”
“我也觉得,咱们好歹是白鹿书院的人,怎么就在偏殿中做文章?我还以为是在寿辰宴上呢!”
“这偏殿中连炭火也没有,虽说没有入冬,但也寒凉。”
“难道是太子殿下专程为了给咱们出难题吗?”
他们几个说着,乌涂尔低头去看自己手中那道策论题,那题目字数不多,自己看了个大概,到底是没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渐渐地,周遭声音渐消,大家都开始专心答题。
乌涂尔看不懂题,更是不敢随意下笔,拿着毫笔愣怔片刻,竟然在纸上滴下了一滴墨汁。他心中一惊,飞快的把毫笔搁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