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乌涂尔在上首,忽而听得外头有人朗声道:“求见越国国主大人。”
卞旭辉虽不敢痛饮,却也喝了两杯,到底年纪大了,有些微醺:“国主,这,这什么人?”
“叫上来一看便知。”乌涂尔道:“叫他进来。”
有了侍卫的通传,外头那人很快入了堂中。卞旭辉一看,此人年纪不大,长相也清秀,似是个读书人模样。此人入堂,并未看卞旭辉和洪尚涛,反而看着乌涂尔道:“拜见国主。”
“不必多礼。”乌涂尔看着他,突然笑出声来:“明明都是熟识之人,何故这般陌生。”
此人摇头叹道:“下官真心待国主,不想国主却借着下官身份,还把下官做成了死人……这笔账,还请国主记着。”
乌涂尔道:“自然记着。”
他二人说话如同猜谜语,洪尚涛听了一脸懵,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就见身旁的卞旭辉变了脸色。那张橘皮老脸上,哪还有什么酒气,早就全部散光了。他心下有异,赶忙喊:“卞大人……”
可话未说完,就见卞旭辉猛然从席间站起,指着站在堂中的那青年人,颤抖着说道:“你,你……你是柳效云!”
堂中人面不改色:“正是下官。”
这回,连洪尚涛都听出了不对。乌涂尔能有把柄在卞旭辉手中握着,其中有一条罪过,就是亲手杀了柳效云……可现在,为什么柳效云还能站在他们面前?除非,除非此人根本没死,从那时候起,乌涂尔就是骗他们的!
洪尚涛能成为一方大将,自然也不是愚笨之人。看着眼下这种情况,眸色一沉,立刻给身边带着的兵卒一个眼色。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尚未来得及对乌涂尔发难,就见乌涂尔身后的屏风后,射出一只尖锐的羽箭来。洪尚涛大惊,想要挪动身子,不料却是一歪。他顿时明白过来,恐怕这酒菜之中都被人下了药!
以至于那根羽箭掠过,他根本躲闪不及,只能举起手掌抵挡。随后手掌就被羽箭捅了个对穿。
而有人从屏风后款款绕出,正是那本应该去驰援上京的郑湘文!
卞旭辉倒吸一口冷气,知道自己被人下了圈套,却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他乌涂尔不过是个越国人,就算是成了越国国主,帮了太子,在太子面前露了脸。可太子那边,必然会因为他曾经与自己有所勾结心存芥蒂,到时候狡兔死走狗烹,他乌涂尔能落下什么好处!
即便从一开始就是设下局,可越国国主能落在他乌涂尔头上,不也是自己的手段么?难道乌涂尔当真相信太子往后不会对他起疑?难道乌涂尔当真就能将权柄拱手让人?!
卞旭辉统统不信,别逼到这个地步,他居然也不紧张了:“这是做什么?国主可知,若是老夫没了动静,太子即刻就能得到你勾结老夫的罪状……他是君,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乌涂尔没说话,只是冲他笑笑。
他适才也吃了有药的酒菜,现在身子发虚,根本直不起来。所以他只是坐在上首,对着郑湘文说道:“还是拜托湘文了。”
郑湘文骂了他一句:“我知道怎么做。”
说罢,他挥了挥手,屏风后又走出几个人来,废了一番小功夫,就把在场的两个反贼拿下了。洪尚涛的确带着人,可刚刚那一箭出来,就把他射倒,他带的人自然慌乱。卞旭辉身边跟着的多是文人,更是没什么战斗力,在一瞧上首的乌涂尔气定神闲,像是早有充足准备,心底也多了畏惧,自然也是没什么反抗的余地了。
第80章
等到乌涂尔把人全都拿下,向来气定神闲的卞旭辉心中也打了鼓。他心中一半想着,乌涂尔这般反复无常,就算太子这会儿许诺了什么给他,恐怕也只是暂时的。另一半却也想着,可若是乌涂尔和太子之间当真有些什么……不就能成了他的保命符么?
可到底是什么……才能在皇权之下成为保命符?!
乌涂尔却是没有给他思索的时间,直接让郑湘文把人交给士兵压了下去。郑湘文看着人走远,这才皱眉问他:“你准备如何?”
“如何什么?”乌涂尔忽然龇牙咧嘴,冲他使了个眼色:“快快快,扶我一把,这药劲儿也太猛了。”
郑湘文无法,上前馋了一下:“你新伤未愈,这就要把自己也搭进去。”
乌涂尔终于感觉自己舒缓了不少:“这不是有句话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么……”
他说到这里,微微叹了口气:“我能准备如何,卞旭辉和洪尚涛是为国贼,我不能随意处置。虽然我心中极恨,却不可高过国法去。还得是把他们交给殿下处置才行。”
郑湘文也对他们此等行为十分不齿,和乌涂尔想到一处。想着这两个人为了所谓一己私欲,居然不顾大胤百姓性命,勾结外人。就是比起兵造反都叫人可恨,像他们这等货色,便是安在耻辱柱上永生永世也不为过!
乌涂尔看他神色不霁,宽慰道:“你也别太过忧心,像他们这般,不过也是小打小闹。真正麻烦的,还是那群虎视眈眈的外族人。”
郑湘文看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看那丘兹国,只是尼德兰人手下先派出来咬人的一匹狼。而东瀛人,则是身边饲养许久的恶狗。”乌涂尔说道:“别人都觉得,是卞旭辉为了保世家,才与外人勾连。可说到底,是尼德兰人觊觎大胤繁荣,有意试探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