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药铺在这里开了这么多年,没被火烧毁,没被水冲毁,甚至没有毁于鲁莽流民的手下,却被这些穿着铠甲头顶红缨头盔的士兵所毁掉,有愧心里的弦一下子断了。
&esp;&esp;她冷声道:“卫将军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esp;&esp;卫达笑了,他的嘴角向下动了动,说:“当然知道,何夫人。”他故意将那个“何”字拖得老长,挑衅般地看向有愧。
&esp;&esp;有愧:“既然卫达人是知道的,那么就应该知道这里不可能有人。”
&esp;&esp;卫达耸肩,说:“卫某向来一视同仁,这条街上不管哪一家店铺都不会放过,就算是何夫人也不行。”
&esp;&esp;有愧的眼眸默默注视着卫达,卫达握着佩剑的手,两根手指快速地在剑柄红缨上轻敲,像是为什么感到不安,她徐徐开口道:“我这今天没看到人。”
&esp;&esp;卫达冷笑,道:“那人是白水城外那群流寇的头头,大家都叫他狼牙。原先,他不过是一个地主家的小佃农,后来地主家没钱了,就把他们这些人给解散了,他没饭吃就动起了歪心思,占着一座山头当起山大王。昨夜他杀进了太守府,把郭太守给劫走。卫某也是不得已,多有得罪,还望夫人海涵。”
&esp;&esp;话音刚落,身侧士兵分为两路,撞开守在门前的有愧,鱼贯而入。
&esp;&esp;只听哐当当地几声,格间里的药材全部推到在地。东西都被毁了,摆放药材的格子倒了下去,地上全是零落的药材,被流民啃咬过的药材混进了好的药材里却分不出来,厚重的靴底在地上踏出深棕色的汁液。
&esp;&esp;有愧紧咬后牙,不禁为男人捏紧一把汗的。男人现在很危险,他受了重伤,那几片棕榈皮药效缓慢,就算现在敷上也没有多大的用,更可况卫达带了这么多人,他今天是逃不过了……
&esp;&esp;一名士兵走上前来,报告道:“将军,”
&esp;&esp;“发现什么了吗?”
&esp;&esp;士兵答道:“屋里有血。”
&esp;&esp;卫达的眼眸冷冷地扫向有愧,冷声道:“带我过去。”
&esp;&esp;只见刚刚男人藏身的地方已经没有人,留下一滩血。
&esp;&esp;卫达在血迹边蹲下身,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轻蘸。
&esp;&esp;血是湿的,还是热的,是刚刚流下来的,人还没有走远……
&esp;&esp;血迹在地上逶迤而行,最后消失在屋角。
&esp;&esp;屋角两面有墙,如果狼牙想从这里出去,只能通过他面前这扇门,外面这么多人看守着,就算狼牙是一只蚊子,也不可能飞出去。
&esp;&esp;“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这么大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从这里凭空消失!?”卫达恼羞成怒地握拳猛捶一把墙壁,大喝道。
&esp;&esp;一名士兵扶了扶头顶歪到一边的头盔,低声说:“将军……屋顶的瓦片上有血……”
&esp;&esp;卫达抬头,果然看见屋顶上的瓦片被人动过,其中有几片上面有深红色的痕迹,那应该就是血。
&esp;&esp;卫达一把抓住有愧的手腕,厉声质问道:“何夫人不是说这房间里没有人吗?”
&esp;&esp;有愧的心脏就要从胸口跳出来了,如果刚刚她出来的时候大叫着自己被歹徒控制了,那么卫达可能还会相信她,但那她没有,她的小心和谨慎让她错失了最好的机会,如果现在她这么说,即便她说的是实话,也没有人会相信,只会觉得她是帮凶……
&esp;&esp;她握了握藏在袖口里沾血的手腕,突然灵光一闪,想起药铺伙计曾跟她说过的话。
&esp;&esp;“这几日老有流民混进药房偷药吃,他们有的身上受了伤,有的没伤但乱吃药,最后直逼得吐了血,这样的事儿多得去了,要我说这血不知道是哪个流民留下的……”
&esp;&esp;她的声音平静而淡然,眼眸镇定自若地与卫达对视。
&esp;&esp;她告诉自己,不能慌,千万不能慌。
&esp;&esp;卫达一步一步向有愧逼近,冷笑道:“何夫人难道以为我卫某是三岁的小孩子吗,你刚刚一个人在里面待了这么久,还敢说不知道里面有人?”
&esp;&esp;他很愤怒,因为他没有时间了。
&esp;&esp;他这件事多拖一刻,何愈便可能抓住他的把柄发现事情的真相,他现在必须找来一个不会说话的替罪羊,而只有死人是永远不会说话的。
&esp;&esp;他要狼牙死,他还要狼牙死得不明不白,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