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安开始半夜来,等我都睡得很熟,然后钻进我的被子里,然后吵闹着,她握我的手,一点点地捏,偶尔很用力留下红的印子,但是我都不热烈地回应。那一秒,我甚至想把她踢下去,要她滚回她的世界。
因为那天,她告诉我,在很小的时候,她或许遇见过那个男人,就是那个被打得满头是血的人。她只是路过,那个男孩子在血肉模糊中不断问她的名字,她不答,小跑而去。
诺安不确定是温健,但是她说,她记得那个眼神,只是,他或许不记得她了。
我开始有点躲避诺安,我极力要逃避的以前原来也有她的参与,只是或许那时候我们都只是孩子,都互相不认识,但是都在n城继续着那些故事,我们都是参与者,都是拥有n城回忆的。
我带着诺安去找温健,我们一条条街道地寻找,可是没有人说见过他,直到我们又一次看到他被打,他被几个女人丢弃在地上,她们骂他瘪三。诺安叫开那些女人,她像个泼妇一样和她们对骂,然后拿出一把钱打在她们的脸上,扶着温健向我走来。
我说:&ot;诺安,你和他认识吗?&ot;
她说:&ot;不知道,可能。&ot;
其他的我什么都没有问,我们开始就熟悉规则,不追根到底。
&ot;云娜&ot;似乎是一场运动,很大气势,天气预报上说n城会有大雨,气温很低。温健坐在一旁,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我说:&ot;温健,你还恨我吗?&ot;
&ot;这是我想问你的,这么多年,周凡,嘉伟还有缨子你们恨我吗?&ot;
我们笑了,多年前,我们还是很小的时候,我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们能坐在一起,我们是不同的人。可是,现在我只是希望,他能过得好一点。因为嘉伟、缨子都不在了。我还记得,我接到缨子的最后一次电话,是她在监守所打的,我听见她的背后有枪击打靶子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她不害怕,但是我的心已经疼到极点。我知道她不会见我,但是我还是跑过去,拿着监守所的人给我的日记,隔着高高的铁丝网墙,听到一声又一声的枪响。
我没有告诉温健。可是,我告诉他另一个故事,那是主角是诺安的故事。温健问我,是真的吗?他说,他一直以为那是缨子,他从口袋里拿出那条手绢,白色的玉兰花,温健一直保留着。
我说:&ot;她在隔壁,你找她吧!&ot;
他说:&ot;那是以前,你知道一切已经无法改变。&ot;
我把我的手机号码写在一张纸条上,塞给他。他说他没有手机,但还是把它放在左边上衣的口袋。他没有再问我缨子的事情,他知道我不打算说。我想他也猜测到是不好的结果。终究他和我都是受伤的人。
nonewsisgoodnews。
《遗》第四部分
chapter13诺安(1)
周凡不知道,诺安的身份证上的名字叫林幼微。
幼微站在冰冷的栅栏边上,是她,她看到了缨子,她手上的蝴蝶胎记。她知道报纸上那个低着头的女犯人就是她。
她们面对面坐着,缨子并不知道她是谁,她无法把这个漂亮的女子想象成那个胖胖的女孩子。她转而欣喜,她没有想到她会再看到她。
两个女生,见面只有十分钟,幼微给了她一包东西,一支口红,她知道她需要。
她们的见面,是最后一次,彼此心里都清楚,所以缨子显得并不沉默,她给幼微看了那张照片,两个孩子,还有一对男女,后面是尖尖的教堂,她告诉幼微,帮她完成最后的心愿,等她死了以后,把她和嘉伟都葬在那里,因为那是他们父母所在的地方,她要赎罪。
幼微,离开,在整个n城里去寻找,她把周凡放在一边。
她完全记得,自己是如何摆脱才能回来,原本就是为了十多年前一次诺言。她告诉那个男孩子,她会回来。因为只有他在那个时候是唯一不嘲笑她的男孩子,而缨子是她唯一的小姐妹,她把她最喜欢的刺了她名字的手绢给她,她也告诉她,她会好好保护它。
但是她的小姐妹要死了。
她也偷偷地去看周凡,她站在电视台的门口,看见他出来。他变了,变成好看的男子了,只是,脸上多是疲惫。
她跟着他,从医院,一直到监狱,看见他背靠在铁丝网墙边,然后回到医院,等待嘉伟出来,但是红色灯一直亮着,从中午一直到晚上。她斜靠着,坐在他不远处,看着他。他痛苦地撕扯着头发,可是最后,嘉伟的头上蒙着厚厚的白布,她看见他痛苦地哭喊,痛苦自己推向一个无底洞。
他开始把自己锁在那间房子里,日日不出来,而幼微也不能做什么,只能帮着缨子去找寻那个地方,那个教堂。她一个一个地找,最后终于在一个山区里找到那所教堂。
接待她的是个老修女--张霖的姐姐。张霖是照片里的男人,她坐在幼微的边上告诉她一切,她一句句地听着,忍耐着她痛苦的讲述,那是个悲剧。
她告诉幼微,照片上的女人叫做王兰。
她突然屏住了呼吸,回过神,继续听老修女说,老修女说得有点动情,她边说边流着眼泪。
其实故事的年代有点老旧,约莫是在二十几年前,那个时候,城市是个遥远的名词,是个可以拯救自己命运的地方。老修女依然一切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