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晗边走路便给苏柒把整件事儿从头至尾顺了一道。
苏柒固然已经从顾影口中听了一遍,倒也没不耐烦,和顾晗你一句我一句讨论着。
等两人赶到孟家时,天已黑尽,星子散落,弯月悬空。
孟宅一下显得更黑更死寂了。
除了举着火把守在四周的官差们,院内一片漆黑。
天上还有点淋淋沥沥的在飘小雨点,不大,但刚好让空气变得润乎乎、黏腻腻。
“苏柒见过谢大人。”苏柒见了个礼。
谢平涛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个名号如雷贯耳但真人还是头一次见的“娇娇女”。
听惯了她走马斗鸡、当街斗殴的辉煌战绩,骤然见到这么个看着居然很娴静的真人,有点反应不过来。
“下官见明乐县主安。”片刻后,他才如梦初醒,赶紧回礼道。
虽然苏柒很少端出来县主的身份,但他可不敢忘记,人家是确确实实圣旨亲封,有封地,有食邑的正二品县主。
而他一个京兆尹,不过区区从三品。
而因为刚才的失神所带来的细微的尴尬,也恰好被眼下这沉沉的夜色所遮掩住了。
“感谢明乐县主星夜来帮下官的忙。”他继续拱手道。
苏柒一笑,“大哥常夸赞大人风姿卓绝,如今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谢平涛听了虽知是客套话,但心里还是莫名开心了点,驱散了因为案情的不甚明朗所带来的沉重感。
“明乐县主请随本官来吧!”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苏柒点点头,三人朝着书房而去。
“听说谢大人为了孟黄氏的证词忙活一下午,也就孟大郎虐杀妇人找到了实证,其它都无功而返?”苏柒看着黑洞洞的院落,问道。
顾晗听着嘴角抽了抽,扯扯她的衣袖,示意她还是给孟大人留点面子。
而骤然被问及这个,谢平涛拿不准苏柒的用意,只叹了口气,“确实如此,按照目前所得证据,孟安顶多就是个教子不严、纵子行凶,其它的,他都一口咬定孟黄氏在胡说诬告。”
“所以,谢大人觉得是诬告吗?”苏柒似乎饶有兴致,“比如,放印子钱,联合刀笔吏做假案,拆迁户灭门,这些真的都找不到证据吗?”
线索摆眼前了,甚至有名有姓的,却偏偏不查?还说没证据,这是什么道理?
谢平涛深深看着她,却说起了别的,“孟大人听说了本官有意找您求助,便同我说您昨日给他送了个匣子,勾起了他对一些本该忘却的往事儿的回忆,也惊出他一身冷汗,但还是万分感谢您的提醒让本官一定代他向您致谢。”
苏柒眼珠子转了转,一笑:“不过一只破布老虎罢了,是我早些时候从孟大老爷身上诳来的,看他当时很肉疼,才一直留着,孟大人实在客气了。”
闻言,谢平涛皱了皱眉,“姑娘当真不知那东西来历?”
苏柒心口一跳,忽然有了猜测,她压了压嘴角,似随口,“能有什么来历?还能是什么大人物的儿时玩物?”
谢平涛看苏柒的眼神更复杂了,有些拿不准苏柒到底是刻意装傻,还是当真一无所知。
但又转念,当年那位被绞杀时,这位苏七姑娘大抵刚出生不久。
谢平涛顿时觉得太尴尬了,一个巧合,他把人奉若神明了,然后现在发现是自己脑补过度。
一时间,他不知该用什么态度继续去对待这位将军府的“娇娇女”。
没错,那只布老虎是一位大人物的儿时玩物。
而那个大人物更不是别人,是信王,八王叛乱的贼首信王。
当今陛下最小的弟弟,昔日大雍最骁勇善战的战神王爷。
而那布老虎的来处,却在孟家村,三十年前的孟家村。
朝中鲜少还有人记得,那位发起八王叛乱的信王爷,少年时曾被拐卖,出逃时又撞着了脑袋,失了忆,期间在民间长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