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那年的春节过后,父亲进城,上柳伯伯家拜年,与柳伯伯谈起了生意不好做的事儿,于是柳伯伯就建议,让父亲进城做熟食活。柳伯伯讲,西关菜市场每天早晨都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好多南来北往的客商都是起的很早,又冷又饿的他们,因为起的太早,没地方买吃的,你不如在那里支个摊,开个小饭馆。哪怕就卖些早餐,生意也应该挺不错的,那个地方又不用花钱,自己搭个棚子搞两个炉子,弄上几张桌子,餐具,炊具,你自己都有,说不定要比你做豆腐强。那不是手打擒来,拿起来就干嘛,父亲听后觉得很有道理,于是第二天便和我一起,用架子车拉了些檩条,在菜市场附近的空地上,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子,上边买了一块彩条雨布做顶,又从家里拉来了一些碗筷,盘子和炊具等。柳伯伯还帮忙,找了两张半旧的桌子和几把椅子,忙活了两天,我和父亲终于将一个简易的餐馆归置利落,于是那日凌晨两点多钟,由于没有电,点着蜡烛,我和父亲便早早的起床,熬了一大锅稀饭,又炸了糍粑和油馍,我还切了一大盆的肉丝,父亲又将提前买的面条摆出来,准备给人下肉丝面。
春寒料峭,早春的清晨,冷风嗖嗖。不一会儿,稀稀落落的迎来了几位买卖人前来取暖,也卖了几份稀饭炸馍糍粑。又过了一会儿,人渐渐的多了起来,大道上挤满了,来回穿梭于街市的人们,吃饭的也有,前来询问价钱的也有,或许嫌贵了,扭头就走的也有,那些没有买饭吃的,也可能是生意尚未开张,因为还没挣着钱,舍不得吃饭吧。或许是第一天开业,有好多人都不知道,他们也可能在家吃完饭出来的,或许根本就没计划在外面吃饭,总之第一天的买卖不是很好,忙活到上午十来点钟,也没卖多少钱。
柳伯伯又过来关怀一下,还给我们鼓了鼓劲儿说,第一天开张有买卖就不错了,甭管怎么着,只要能坚持下来,一定会一天比一天好起来的,你看这市场这么热闹,这么多的人,他们总得吃饭呀。父亲觉得柳伯伯的话很有道理。中午的时候,卖了几份肉丝面,我们一直营业到下午两三点钟,才收摊打烊。
第二天依旧是早晨两点多钟起床,依旧重复着前一天的种类,的确比第一天生意要好一些,十来点钟的时候,柳大妈又过来说了些给我们父子俩打气鼓劲儿的话,于是我和父亲,又更进一步的坚定了继续努力的信心。
阳春三月,天渐渐暖和起来了。也到了过去老人们口中常说的“春荒”,乡下的人基本上是没有收入的,所以也不舍得随意花钱,而光靠城里的人,整个消费群体就没有那么庞大,因此生意也不太好做了。市场上做生意的人少了,我们早餐部的生意,自然就寡了很多。我和父亲忙活了一大天,算下来也基本上不怎么挣钱,再则由于天气暖和了,因为连电都没有,所以也没法用冰箱,卖不完的肉丝,面条和馍,过了中午,就有点要变质的感觉。又坚持了几天,父亲说我们也快该泡稻下秧了,这儿也不怎么挣钱,别再耽误了农活,于是便收摊不干了。
那一年,告别花季懵懂的少年,没航标,壮胆闯,历经艰辛没找到方向。不气馁,展锋芒,热血男儿志在四方。跋千山,涉万水,百般磨练坚如钢。越山走泥丸,跨海搏击浪,无悔青春光芒万丈!
这一生,为了心中美好的向往,无所畏,阔步闯,多少苦累一肩扛。披星起,戴月归,励大志,百转千回。撼苍穹,英雄量,莽莽青天任翱翔。浩气展虹霓,笙歌舞斜阳,有梦人生灿烂辉煌!
收完麦子插完秧,那年虚岁十八,但尚未过十七岁生日的我,终于说服了父母,如愿以偿的,踏上了北去的征程,开启了人生那,坎坷而铿锵的寻梦之旅。
这一趟,也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和姑姑家的表姐结伴同行,而且我们俩都是第一次坐汽车出县城,第一次坐火车去北京。这一次的出行,由于需要跟父母,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所以从春节前,说到春节后,又从春天说到了夏天,才获得父母的准许。
当年二姐还没结婚,在家当姑娘的时候,曾学过裁缝。后来种种原因吧,二姐学的那个手艺一直没有用武之地,当她知道我要去北京打工的时候,也是一番好意吧,特意赶来跟父母亲说我都这么大了,要去北京打工了,应该给我做一件像样的新衣服。于是征得母亲的同意,二姐进城买了块布料回来,自己裁剪,给我做了一件当时比较时尚的西服,恰巧也借此机会展示了二姐的手艺。其实当时对于瘦俏的我来说,那件衣服做的并不合身,但毕竟是件新衣服,我也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父亲又特意让我进城,花了十几块钱买了一双新鞋,记得是一双白色系带运动鞋,为了让我更好的掌握时间,还特意让哥哥把手表给了我。
听四姐说,当年她们姐妹几个出门的时候,每人准备的钱,买了车票后,就所剩无几了,也没有准备吃饭的钱,坐在火车上又渴又饿的时候,便捡人家泡过面的碗,上水管接水直喝到饱。四姐还说,她们如果每个人准备三十块钱,买完票就能有路上吃饭的钱。记起了四姐的话,于是便跟父亲要了三十块钱,在那个炎热夏日的清晨,我拿着一个上面写了上海两个字儿的黑皮挎包,包里面除了装着二姐给我做的那件西服,还有就是洗脸的毛巾及少量日常用品,基本上再没有其他什么东西了。表姐也拿了一个提包,装了几件简单的换洗衣服,便和我一起轻装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