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跟小杨说,头年他们这里做工的是两位四川的人,那人还问了我们是怎么来到这里做活的,又说你们不担心老板会不给你们钱吗?说到这里,小杨真的有些担心,就跟我说,万一我们干了活,老板不给钱怎么办?我说我可没想那么多,只要你把人家安排的活认真干好了,他为什么会不给钱呢?再说了。他要真的不给钱,我们不会想办法治他吗?小杨说,我也想了,如果我们干完活他不给钱的话,我就把他的桃树给砍了,估计他这一棵桃树也值不少钱,砍他几棵桃树应该比我几个月的工资都值钱。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只是怔怔的看了他两眼,也没有说什么,便烧了热水洗了洗,才出来门外,见一轮明月当空升起,月华如练,一阵轻风,带着新翻泥土的清新气息,偶尔还夹杂着些许鸡粪,那独有的气味,扑面而来。那片大些的桃树已经开始蕴蕾,放眼望去,地垄间,绕着果园周围的那条白沙土路面上,在月光的映照下,时而投射出参差不齐的妖娆身影,时而又如突兀纵横的怪石般凌乱不堪,而那未被树荫覆盖的路面,却显得分外明朗,甚是夺目,我倒背着双手,慵懒的走在松软的白沙土路面上,但见那手扶拖拉机的车辙,曲折绵延,突然,灵机一动,我飞快的跑回小房前,看着停放在那里的手扶拖拉机,不顾小杨的劝说与阻挠,打开座子下边,拿出摇把,奋力摇响了机器。开着手扶拖拉机,围着桃园转了一圈。
第一次驾驶拖拉机甚是欣喜,虽然我的技术很差,转弯时掌握不好手刹的力度,那拖拉机的脑袋便一头扎到地上,要我用尽全身之力,拽着扶手,才能将它搬回原状,方能再继续行驶,即使累的我气喘吁吁,两臂酸痛,也心甘情愿,兴奋不已。一圈之后,觉得还未尽兴,于是又绕了一圈,方将拖拉机停回原处,下车仔细端详一番,与刚才无异,才安心的回屋休息。
次日,天刚放亮,老叔便驮着一大卷子塑料薄膜,又叫地膜来到地里,开始教我们种西瓜。
由于北方春天还是比较寒冷的如果不覆盖地膜,瓜子种在土里,没有适宜温度,就很难生根发芽,这也是我们第一次见,所以感觉比较新鲜。连续几日种完西瓜,又开始栽种西红柿,同样都覆盖了塑料薄膜,而连续几日的晚上放工,吃完饭我都是兴致勃勃的开着那手扶拖拉机,围着果园转上两圈,然后再将车停回原处,才回屋里睡觉。而那个小杨,每次看我开着手扶拖拉机,围着果园转的时候,都不停的吸溜着嘴,明白他是嫉妒,但我也没有理他。终于有一次,老叔严肃的训斥了我一顿,说让我别再开着拖拉机瞎转悠了,费油只是其一,你没有开过车会出危险。对于老叔的训斥,我也没太在意,知道瞒不了多久,因为纸是包不住火的,早晚就算小杨不告密,也会被他知道的。那天老叔拿着摇把走后,小杨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我,没等我开口,便连忙解释说,是老叔发现车与他走时停的不太一样,才一再追问,他只说自己没有动过,并没有说是我开过。听着他牵强的解释,我只是轻轻的摇摇头,一笑了之。
又过了数日,埋在土里的西瓜籽,伸着两只稚嫩的小脚丫,调皮的来到这个世界上,小西红柿苗也茁壮的成长起来。我们除了要精心的除草施肥浇水,到中午阳光灿烂的时候,还要将覆盖在上面的塑料薄膜掀起一条缝隙,让那些幼苗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到午后,太阳光稍弱时,再将它盖上以保暖。
天气一天一天的暖和起来,随着那些小苗的长大,一些野草也不甘示弱,一个个争先恐后的破土而出,争奇斗艳,只忙的我们每天不停的除草。
由于瓜田的面积太大,似乎我们除草的速度,跟不上它们生长的速度,眼看着一大片的瓜苗被淹没在茂盛的杂草之中,老叔似乎有些着急了,于是动员全家人,利用空闲时间一齐出动,下地除草,并请来了自己的三哥前来助阵。
老叔的三哥,是一个约有六十来岁,面相和善的长者。我不知道他们兄弟之间,为什么相差了那么多岁,随着老叔的孩子们,我们也管他这位三哥叫三大大,就是三伯的意思。这位三大大高挑身材,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裤,腰里还扎着一根粗布腰带脚蹬一双大洒鞋,头上戴个棉布帽,肩上扛一锄头,总是笑呵呵的,说话时是温柔无比,和蔼可亲。干活时总是不慌不忙,谈笑风生,从没见他说累过,但是挺出效益。见他如此乐观,我们都爱跟在他的身后,一边干着活,一边听他讲着话。这位三大大不光种地的经验和知识很丰富,还时不时的给我们讲段幽默的小故事。记忆犹新的是,说若干年前,他有一发小,去天津卖粮,因为那个时候家里穷,没有车,是挑着担去的,所以要起的很早,等到了市里卖了粮,已经是午饭点了,又累又饿的他,就上饭馆吃饭。饭馆的工作人员拿来了菜谱,请他点菜,他知道城里饭馆的菜肯定很贵,就想捡最便宜的吃,所以都没敢接菜谱,就问那服务员说,你们这里什么菜最便宜,服务员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便见有人挎着一筐野菜往后厨而去,顿时惊喜的用手指着那野菜说,就给我炒一盘那个吧,再来一大碗米饭,别的什么都不要了。服务员微笑着点头去了,他心里想,这种野菜,我们老家到处都是,好多都挖回去喂猪,人都不吃它,肯定是最便宜的,原来城里边也有穷人,吃这最便宜的东西,谁知吃完饭一结账傻了眼。比肉还贵,气的他直跺脚。服务员解释说,您看我们这城里什么肉呀菜呀都有,就是缺野菜,这是托了人大老远从乡下买来的,所以比其他的都贵。而记忆更深刻的是另一段笑话。说有爷俩在田间锄地,因为平原的地块都很大,一垄地差不多有二里多长,下地干活的人怕干时间长了,口渴了再回去喝水耽误时间,就备上一壶水背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