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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夜市（第1页）

等吕烁回到地面，天色已黑，秋岺山基地渐归沉寂，融入夜色，像是丛林荒野中迷路的小孩，屈膝抱腿蜷缩于树洞、岩穴，尽量隐藏着自己以期获得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距离地面出口不远的一条主街就是吕烁要去的夜市所在。夜市由基地官方举办，主要是军备所和协调局在管控，定期开市。

夜市的卖家大体分为两种人，其一就是临街开设的官方店铺，这些店铺白天也在正常营业。基地三局两院两军七大部门中，除了宣法局外，协调局、政要局、科研院、基变院、军备所、军机处一般都在基地各处开设有多个店铺，负责售卖一些它们不怎么瞧得上的物资。其二则是缴费入场的摊贩。

在开市当天，协调局的人会在这些官方店铺聚集的主街划定一段区域，然后在其上方拉起一道遮光的幕布，将整个区域遮得密不透风，只在街道两端留下两个入口，并派人守着收费。

吕烁今天到的有点晚了，夜市入口已排起了长队，还好放行的速度看起来比较快。

“那边刷身份证，7小币。”收费人员指着身侧的一个传感器，对排到了前面的人群简短地说道。

这才一两年，又涨价了，上次来才5小币，吕烁心里嘀咕，但轮到他付费时也未有拖延，因为身后还排着长长的队伍。

刷卡缴费，然后吕烁撩开遮光的布帘，进入了像个隧道一样的夜市。

扣掉这入场费7小币，还有之前乘坐地龙用掉的6小币，吕烁看了看自己的存款余额，还剩下28780小币。可惜现在的存款没有利息一说，吕烁心中唏嘘，不然自己从一开始就不用愁了。

不过够肯定是够了，虽然夜市的东西售价都偏高，但吕烁这次只是想找个小东西，一个大容量的便携式数据储存设备。

夜市除了收入场费外，里面买卖的东西还附有高额的税金，算是秋岺山基地中少有的几种抽取税金的情形之一，一般生活物资的买卖是没有税的。

除此外，吕烁还知道的有人头税、继承税。吕烁对继承税印象颇深，深得要命。

至于人头税是听张胖子提到过，按他的说法，为什么12岁以上的孤儿要的人多？因为12岁可以当半个劳动力赚钱了，一直到满了18岁才需要交人头税。

想到自己今年也要开始缴纳人头税，吕烁心中一阵郁闷，闷着头往夜市深处走去。

吕烁知道自己想买的数据储存设备在摆摊的那些人那里很难找到。但凡是基变灾害前的电子设备，大都会过科研院的手，经他们甄别挑选后，才会有流出。

例如，一般能找到这些电子设备的探索者，会将这些拾荒所得上缴探索者协会，探索者协会再批量移交给自身的管辖机关协调局。而协调局则按照与科研院的协议，将这些电子设备交其过目。科研院在鉴定标明各种电子设备的用途、功能后，会优先收购自己感兴趣的物品并向协调局退还剩余的。

因此，吕烁一进夜市，就目标明确地向科研院和协调局开设的店铺走去。从人流拥挤的摆摊区域穿梭而过后，吕烁先去了科研院的店铺，在告诉店员自己的需求后，很快就找到了心仪的目标。

但吕烁还是想去协调局的店铺看看再做决定，因此并未立即购买。在离开前，吕烁拿出自己的通讯器，将自己电脑的照片展示给科研院店铺的店员看了一下，并询问收购的价格或请他们寄售的定价建议。

之后，吕烁去协调局的店铺逛了一圈，发现这杂货店里真的是什么都在卖，但他们拿出来的便携式存储设备还真比不上隔壁科研院的。

又把自己电脑的照片给店员看看并询问了相同的问题后，吕烁回到科研院的店铺，花掉370小币，带走了一个大拇指大小，银灰色菱形吊坠样式的数据存储器。

走出店铺时，吕烁发现街对面有一个模样懒散，头戴卫衣帽，长发遮盖两边脸颊的男人。他背靠墙面，左手拿着香烟，右手插在衣兜里。

他藏于阴影和散漫姿态中的视线在来回打量着夜市中来来往往的行人，当吕烁似乎和他的目光有所接触时，他略做停顿，像是在打量吕烁，然后又将头侧向了一边。

虽然他把头撇开了，但一看到他插手的衣兜鼓起并上翘，吕烁就知道了这人的身份，是个黑市的“牵头”。看起来他认为吕烁是自己客户的几率不大，并未主动接触，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给出了一个暗号。

看到他，吕烁有些感慨，他对这些黑市中人的印象其实不错。他们虽然逃避监管、非法交易，但并不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买卖双方大都只是出于养家糊口、东西烫手、逃税避税、不愿漏财、备案等原因才躲着交易。

更关键的是，他们对吕烁有大恩，吕烁最喜欢的几款游戏都是他们送的。是的，免费送的，因为吕烁是和吕戍一起去的。

那天晚上，吕戍吃完晚饭给叶媌说自己要出门去找个黑市逛逛。吕烁在一旁听到了，第一反应就是新的游戏有了。

在拦住吕戍的瞬间，吕烁已经做好了说服或纠缠父亲的准备，谁知他刚提出要跟着去，吕戍眉毛一挑然后就同意了。

找到牵头的人后，他们父子俩被领到了位于地下的一处仓库。仓库堆放着不少建材，看似另有他用，只是临时作为交易地点。

见到管事的人后，吕戍直接了当地进行了自我介绍，并称自己是以探索者协会会长的身份来调查行情的。后来，那管事之人的热情让吕烁至今记忆犹新。

他们谈完正事后，吕戍也没忘了帮吕烁问问游戏的事，然后，对方立刻找人拿来了一堆。他们没接受吕戍的付款，连连摆手说那些游戏就只是拷贝一份的事儿，也不存在什么损失，并表示非常欢迎吕烁常来。

见他们态度坚决，吕戍也就作罢，只是事后嘱咐吕烁，如果以后再去黑市买东西，一定不能赖账，因为他们都是些不容易的人。

当时，虽然大半心神都飘到了刚到手的游戏上，但充满正义感的吕烁还是想到了李德叔。销售探索者上交物资赚取的差价，是协调局重要的经济支柱之一，对李德叔来说，这些混迹于黑市的人可能确实是穷凶极恶的。

如果探索者协会的会长都成了黑市的VIP客户，那李德叔会不会很伤心呢？

吕戍的回答是，坑的就是他。

这一串回忆，让吕烁突然意识到，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得去找下李德叔，说说自己的近况。他是自己唯一的长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