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夫人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茶来喝一口,才淡淡地道:“让她进来吧!”
帘子掀开,瑶华进了屋。
瑶华穿着淡青色暗花衣裙,外面罩了一层妆花纱,梳了简单的髻,脸上淡淡施了层薄粉,只带了珍珠耳饰,看起来端庄得体,眼睛红肿却没有半分委屈”和前几日见到那我见犹怜的模样大不相同。
任夫人有些意外。
瑶华向任夫人行了礼。
任夫人目光深沉,淡淡地道:“坐吧,有什么事?”
这样冷淡的态度,就算是有事相求也会知难而退,毕竟还是柔弱的小姑娘,初来夫家,又处处受冷遇,除了隐忍顺从没有别的路可走。
瑶华咬咬嘴唇,抬起头来,“娘,我想回娘家祭拜祖母,尽一份心。”
任夫人一怔,她还以为瑶华是要她出面去陶家说句话,“你娘家的情形你也知道……”,族里的长辈不准瑶华回娘家。
瑶华眼圈一红,“就算是怕我进门冲撞了祖母,我也要在门前磕头。祖母最疼爱我,是我让祖母白养了一回,没能在祖母床边尽孝道,再不回去祭拜就是一错再错。”,任夫人看瑶华挺直脊背又单薄的模样,这门亲事让她一个在家受宠的小姐落得这个地步。对夫家没有要求,现在又要一力承起……昨晚想好要训斥的话又说不出口,不同意她回去像是有意拦着她,“也不是不让你回去……”,说着叹口气,“我与爵爷商量商量再说。”
瑶华恭敬地应了,擦了眼泪站起身从湘竹手里接过一双青色绣花坠珍珠千层底绣鞋,“这几日给娘做了双鞋,上次瞧着娘穿着的是这种棉布的,想来棉布的穿着舒适;也就没用绸缎”说着抬起尖瘦的下颌,“也不知道大小合不合适,我给娘穿试试看。”上次去任四小姐屋里,说起绣鞋的事,连四小姐都不知道任夫人的尺寸,任家女儿少,任老夫人才将四小姐留在身边十几年;任夫人身边从来没有女儿绕膝,不知道女儿的贴心,去世的大奶奶又不大善针线。
任夫人果然有些惊讶。
这几日她只是冷落瑶华,瑶华来请安她也只是敷衍过去罢子,却没想到瑶华却亲手给她做了鞋。
伸手不打笑脸人。
任大人有些板不起脸来。
瑶华上前服侍任夫人穿鞋。千层底的青花布鞋穿起来刚刚好。瑶华本来憔悴的脸上绽开容,抬起头看任夫人,“我还怕不合适,没想到娘穿起来正好。”说着又将另一只鞋给任夫人穿上。
任夫人站起身,鞋底柔软;稍稍有些大却宽松舒适。
瑶华道:“娘要是觉得太大,我再改小一些。”
任夫人僵的脸微微松开,“也不用那么麻烦,垫双鞋垫刚好。”
给任夫人试好了鞋,瑶华就告退出去,任夫人的脸色比开始的时候好了许多。瑶华走过穿堂,转头又看了一眼任夫人的屋子,一心一意为夫家着想,任劳任怨没有半点索求,才是一个媳妇应该做的。
任夫人对她冷淡,就是怕她开口求夫家出面为她说话,眼下的情形,就是她开口,也会被拒绝,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想办法。不管她与世子有没有圆房;只要她踏出这个家门一步,代表的就是常宁伯府,她在府里寒酸,到了外面众目睽睽之下,任家总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静妃娘娘已经是皇上的宠妃,陶容华是一品诰命夫人,她怎么能被她们瞧不起。
瑶华出了月亮门,没有按原路折返,故意走过留香亭,带着湘竹慢慢走过花园来到任延凤的院子外停下脚步。
湘竹道:“不然我再去试试,说不安奶奶能进去看看世子。”
瑶华摇摇头悄悄站立在一旁向里面眺望,只见得几个丫鬟进进出出送东西进院子,果然像湘竹说的那样,那些丫鬟站在门外将手里的东西递进去就离开。
过了一会儿,风有些大,瑶华捂着嘴咳嗽两声。
湘竹又劝,“奶奶身子弱,这边风吹的又紧,万一病了可怎么办才好。”说着话看到不远处有人走过来。
瑶华眼圈一红旁边落泪,湘竹上前陪着解劝。
主仆俩正难过”忽然听得脚步声,瑶华抬起头一看,任四小姐穿着淡粉色的纱衣,拿着一把金丝团扇,正惊讶地看着她,“嫂子,你怎么在这里?”
一声嫂子让瑶华红了脸,忙转头去遮掩脸上的泪痕。
任四小姐见瑶华比前两日似是又瘦了许多,眼睛汪着水,嘴唇也苍白,形销骨立地站在那里像是一阵风就会吹倒一样,偏还拼命地遮掩,于是皱起眉头道,“到底怎么了?”
瑶华摇摇头只是不说话,催促任四小姐,“你是要去看世子?快去吧!”
还是湘竹忍不住道:“奶奶是担心世子的病,就过来瞧瞧。”
任四小姐道:“那怎么不进去?”
瑶华看一眼湘竹,湘竹低下头闭上了嘴,转头伸手拉起任四小姐的手,“听丫头乱说,我只走路过这边,就要回去了。”
瑶华担忧地看了一眼世子的院子,向任四小姐道:“我走了,你快进去吧,改日我再去看你。”说着不等任四小姐再劝,转身带着湘竹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