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绿的玉镯。难得陈妈妈还有这种好东西。董妈妈为难地将镯子收下,“老姐姐也得劝着姑奶奶,姑奶奶玲珑剔透的人怎么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我们都是小事,重要的是李家。大家什么时候也要护着李家的脸面。陶氏族里的休书还没下,若是姑奶奶这时候……还是陶家的正室,在外面也能留些名声,您说是也不是?”
姑奶奶这时候……还是陶家的正室。
陈妈妈将话思量了两遍,突然明白这里面的意思。舅老爷、舅太太这是要大太太在陶氏族里未下休书时自尽。
“姑奶奶的病也是治不好了,太太说了,姑奶奶这样也太辛苦,太太瞧着都不忍心。”
病的太辛苦,就让人去死。陈妈妈跟着大太太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识过,这是这种无耻的话也是第一次才听到。
董妈妈拉起陈妈妈的手,笑容满面,“老姐姐做事素来稳妥,大太太在我面前提起好多回,等到风声过了,老姐姐全家不如还回来李家,我们也好叙叙多年姐妹情意。”
陈妈妈整个人似是被一根长针从头顶刺到脚下,明明腿脚发软却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舅太太的意思,只要她能想办法让大太太在休书未到时就病死了,李家就肯收留她全家。
董妈妈和陈妈妈说完话转头去看床上的大太太。
大太太满面惊恐,睁大了眼睛,张开嘴巴,额头上出了豆大的汗珠。他们要害死她,要害死她。本能地想要逃走,身上用足了力气却不能挪动分毫。
陈妈妈听着大太太粗重的喘息声,想要拿药给大太太吃,手却被董妈妈攥着,“我们去旁边的屋子聊聊天,一会儿再来看姑奶奶,反正老姐姐刚给姑奶奶吃了药丸……”说到这里,董妈妈话锋一转,“听说老姐姐有个乖孙,十分聪颖,将来必定能成大器的。”
陈妈妈眼前浮起孙儿拿着毛笔仔细描字的模样,渐渐忽视了耳边大太太的呻吟,脚下不受控制地跟着董妈妈走向门口。
“两位妈妈这是要去哪里?”
忽然的声音让董妈妈和陈妈妈同时一抖。陈妈妈抬起头来看到了穿着藕色褙子的大姨娘。
大姨娘整齐地梳了个扁圆髻,发髻上插着一支珊瑚发簪,一改往日的衰老、木讷,眼睛通亮,脸上仿佛也放着光,连同眼角的皱纹都让人觉得比往常浅了许多。身上也没有了浓重的檀香味儿,颈子上还挂着一串莹润的珍珠。
大姨娘供奉佛祖多少年了,一年比一年老的厉害,整个人仿佛都蒙了层香灰。自从大姨娘痴迷佛法,老爷连看也不想看大姨娘一眼,大太太也因此放下心来。可是今天大姨娘整个人却变得生机勃勃。陈妈妈的目光落在大姨娘手里的木盒上,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
大姨娘快走了几步进屋,看到床上变了脸色的大太太,皱起眉头来,“陈妈妈,这是怎么回事?大太太的药呢?怎么还不拿过来。”
陈妈妈醒过神来,慌忙不迭地从袖子里掏出十救丸。
大姨娘亲手服侍大太太吃下药。
董妈妈站在一旁神情闪烁。
大姨娘眼见着大太太喘过气来,这才松口气将手里的盒子交给大太太,“族里让人送了休书来。”
陈妈妈莫名惊诧,正室的休书竟然让一个妾室拿来。
大太太稍平稳的呼吸又急促起来。
“族里让我念了给姐姐听,”大姨娘似是在佛前供奉经书般,极其缓慢地将休书取出来。
大太太眼看着那封休书在大姨娘手里展开,五脏六腑如同被虫啃噬般的疼痛,想攥紧手指却都没有了力气。
“李氏怀执怨怼多有过失,无所出且不能抚育他子,无心理家又失德行,正合七出之条,因念夫妻之情,不忍明言,情愿退回本宗,听凭改嫁,并无异言,休书是实。”
大太太的表情,震惊、惨淡、颓败,最后一口气似是也被这封休书勾走从张大的嘴中泄了出来。一生的骄傲,被人恭敬了半辈子,却一下子化为尘土。
冰冷的一张纸就是她的一生。
大姨娘眼睛中闪烁着光彩,仿佛此时此刻是她最光鲜的时刻,大姨娘转头看向董妈妈、陈妈妈,“你们过去商量商量,都给李氏带些什么东西走。”
陈妈妈齿唇冰凉,若是不咬紧仿佛就会颤抖出声,默立了一会儿跟着董妈妈一起出去。
……
床上的大太太挣扎着,用足了力气,终于出了声,“容华……是……容华……”
大姨娘垂眼看着大太太衰败的模样,如同窗棂上夹着的枯叶,被风吹的破烂不堪。
“容华……是……容华……”大太太全身颤抖着。
大姨娘唇边浮起一丝冷笑,“你是说五小姐?”
大太太似是有了期望,重重点了点头。
“五小姐,”大姨娘低声道,“不是被你处置死了吗?”说着笑容带着嘲讽,“你看到了五小姐?”
大太太又点点头,伸出手来抓大姨娘,大姨娘站起身躲开,目光冰冷地看向大太太,眼睛中满是快意,“你不止要看到五小姐,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