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明珠觉得今日母亲有些不同,怪怪的,却说不出其中有什么,扭头去看父亲,却见父亲只是对自己俯身微笑,他柔和了眉目垂头,见明珠疑惑歪头,昌林郡主走在最前头,小声儿与她说道,“不必定要听你母亲的,也不必拘束,咱们怎么自在,怎么快活怎么来就是。”
&esp;&esp;顾远与昌林郡主多年夫妻,彼此都不隐瞒,自然知道妻子心里想着什么,只是他却并不以为然。
&esp;&esp;昌林郡主想叫明珠嫁回母家来,确实是为明珠一片真心着想。
&esp;&esp;明珠生得羸弱多病,性子又乖僻古怪,这样的女孩儿就算出身尊贵些,然而这京中勋贵宗室遍地走,四品五品不如狗,谁家不是高门大户儿呢?
&esp;&esp;若明珠所嫁非人,抑或是嫁给一个不知爱惜她的人家儿去,昌林郡主只怕命都要跟着去了。宋王府本十分干净,宋王妃又是明珠外祖母,虽然没有什么青梅竹马之情,不过昌林郡主当年与兄长十分和睦,亲舅舅做公公,自然不会叫明珠吃苦头。昌林郡主又见过自家侄儿一面,是个宽和良善的少年,出身好性子好生得也好,这样的少年谁不心动呢?自然是要给明珠筹谋一二。
&esp;&esp;昌林郡主欢喜地与顾远说起这门亲事的时候,顾远也只是微笑。
&esp;&esp;他也知道这门亲是极好,只是却更在意明珠的喜恶。
&esp;&esp;况他虽然怜惜明珠多病羸弱,却并不觉得这就该是明珠的缺陷。
&esp;&esp;他闺女值得最好的,而不是上杆子去攀附别人。
&esp;&esp;“莫非是说亲?”顾六姑娘听出些异样了,脚下一顿。
&esp;&esp;打从她十一岁开始,昌林郡主就开始念叨嫁人之事,叫明珠十分抑郁。
&esp;&esp;世间的凡人,怎么配得上超然世外的六姑娘呢?都想死是罢?!
&esp;&esp;得亏昌林郡主不懂读心术,不然若知道闺女已经开始要谋害亲夫,顿时就要哭死。她此时兴致勃勃地快步走到了正对三人的一处十分奢华的门庭前,就见这大厅前方不知孔多少如花似玉的丫头簇拥,将那满园的□□都压过了芳华。又有浓烈的脂粉香扑面而来,莺声燕语十分热闹。明珠见这些丫头只敢立在厅外,里头又有更美貌的丫头接引,连衣裳首饰都越发贵重。
&esp;&esp;其中一个含笑上前给自己请安的,一身儿宫造的及地长裙,说一句大家小姐也是有的。
&esp;&esp;明珠叫这王府的奢华气象震了震,只是六姑娘素来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最知道不动声色,不过是淡淡颔首,便叫这丫头引着往里头去了。
&esp;&esp;穿过了一架二十四扇绣着八仙贺寿的紫檀木屏风,明珠就见眼前又是一个十分开阔的花厅,这花厅里头正坐着几人,当首一对儿头发微白然而面色慈爱的,该就是宋王与宋王妃。
&esp;&esp;见了明珠袅袅而来,纤弱堪怜,宋王还好,宋王妃顿时眼眶就红了,只待明珠给自己行礼唤了一声外祖母,便急不可耐地拉了她在怀里,颤巍巍地摸着她雪白的脸便拭泪道,“这孩子太叫人心疼!”
&esp;&esp;“你是怎么照顾珠珠的?!”宋王见老妻哭了,只哼了一声,扭头瞪着眼睛与顾远喝道。
&esp;&esp;他颇有做老泰山的威严,顾远似乎对他很有些心理阴影,急忙捂住了脸!
&esp;&esp;明珠听着这倒霉的“珠珠”的愚蠢昵称竟然叫亲爹散布到了宋王府来,羸弱的眉目慢慢险恶。
&esp;&esp;唯恐眼下就要把亲爹往死里抽,六姑娘压着心里的小火苗儿默默扭头,目光所及,却微微一怔。
&esp;&esp;宋王妃下手,垂落的柔软轻纱之侧,正坐着一个面色冰冷的华衣青年。
&esp;&esp;他俊美得生出咄咄逼人的气势,凤目凛凛薄唇紧闭,那双如同寒星般的眼睛,透着叫人入骨的冰寒。
&esp;&esp;哪怕艳色无边,可是
&esp;&esp;大抵是气场相似,一山不容二虎,顾六姑娘十分看不顺眼这个一脸阴沉沉的家伙。
&esp;&esp;跟叫人欠了八百万似的,六姑娘也没有这气场呀!
&esp;&esp;对于看不顺眼的凡人,明珠沉默了一下,默默地在这青年一脸漠然扫过自己的脸的时候,非暴力不合作地把小脸儿埋进了外祖母宋王妃的怀里。
&esp;&esp;宋王妃怀里有淡淡的佛香,安定心神,明珠哼唧了一声儿,不着痕迹地把嘴唇上的胭脂给擦在了自己的衣袖儿里,直到感到嘴唇上不会有那等叫人看着明媚的红艳,这才小小地吐出一口气来,十分怜悯地从宋王妃宽敞冰凉的蜀锦衣袖下头,偷偷儿去看昌林郡主。
&esp;&esp;若她这生得很美的亲娘发现自己竟然敢拆台,回头还不定得怎么收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