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川城康家,康建明站在下首,战战兢兢。
自沙洲回来后,戚木山将其寻花问柳、和傅丞翊抬价竞宝、白白亏损千两白银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康风定,气的康风定将牙齿咬的咯吱作响,要不是戚木山在场,他非得把自己这个败家儿子狠狠毒打一番。
不过当他听到傅丞翊还活着,另外有人拍去了傅守恒的拾柒剑后,随即冷静下来。傅丞翊的生死他并不在乎,因为在他眼里,全当傅丞翊是个小石子,激不起什么浪花。只是这拾柒剑,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沙洲,还被人拿去拍卖了。
他刚开始还想不明白,但联想到前几日傅守信告诉他自己要出门几天,央他暂管几日漠川事务,结果康建明二人前脚刚回来,傅守信后脚也归了家。康风定才不相信这是巧合,莫不是这傅守信背地里,还是有事瞒他,一个都能手刃自己亲哥的人,果然,自己不能完全相信他。
回到沙洲赵家,万群经过几日苦修,终于突破初成,将自己的境界提升至脱骨。这下,即便傅丞翊二人再返漠川,面对傅守信和康风定也有了一战之力。
和万群商议后,傅丞翊便向赵秉坤提了辞行。
赵家府门前,停着一架马车,这是赵秉坤特意为傅丞翊准备的。至于另一匹快马,则是为贾富贵而留。鉴宝会上虽未拍到宝贝,但傅丞翊巧施手段,自康建明手中折价骗取大半,这几日贾富贵也尽数变卖,换成了银钱。按照此前约定,和傅丞翊三七分账。
“贾富贵,身上揣着这么多银两,小心别被截了!”万群望着贾富贵,冷声提醒道。
“放心放心!”贾富贵自信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不会出问题!”
傅丞翊并未言语,而是走到贾富贵跟前,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那意思不言而喻,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自己相信他的为人,这些银钱,要真的用来帮助那些穷人。
贾富贵当然懂,他目光炯炯,朝傅丞翊重重点了下头。和傅丞翊三人道别后,贾富贵先走一步,他翻身上马,背影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赵伯父,那我们也走了。”目送贾富贵离开后,傅丞翊随即转身向赵秉坤躬身作揖,轻声说道。
赵秉坤笑意盈盈,一步上前扶起傅丞翊,看着三人说道:“几位肩负重任,我便不再强留。只是。。。。。。”赵秉坤换上一副关切的神情,轻声叮嘱道,“接下来的道路定是万分凶险,小心为上,切记!”
感受到来自赵秉坤的真诚和关心,饶是万群这种行走的活冰山,都是心头一热。
“伯父放心,我们会的!”傅丞翊恭声说道。
三人便坐上马车,由赵家下人牵马送出城,三人走出很远,赵秉坤还在门前挥手喊着若是日后得空,记得来他这儿坐坐。
人之相识,贵在相知,人之相知,贵在知心。
傅丞翊境界和修为不济,寻拾柒剑便只能暂时搁置,既已被王怀安拍去,从另一种角度来说,拾柒剑在青山剑阁也算是一种保险。至于自己母亲的那枚戒指,傅丞翊也知道了来自汜水嵩阳县萍水镇应如是,那就去汜水一趟,找他问个明白。但眼下,要先去漠川城,有些事,需要好好算清。
从沙洲离开的第二日午后,傅丞翊三人便回到了凤池山庄,邬童大摆宴席,准备好好犒劳他们一番。但桌上,傅丞翊并未见那老头,据邬童说,那老头昨日刚走,至于去哪儿干什么,邬童依旧不知道,一个不问和一个不说是他和那老头心照不宣的默契。
傅丞翊此次沙洲一行,还不忘给邬童和那老头带了宝贝,说是宝贝,其实也是从康建明手里骗来的,分别是那尊翡翠观音像和一个玉葫芦。邬童自然是爱不释手,高兴的直夸傅丞翊比亲外甥还亲,至于那个玉葫芦,老头没在,如果在的话,想必也肯定很喜欢。
“那老头若是把自己吃酒的玩意换成这个,不就高了好几个档次,而且,还耐用!”傅丞翊笑着将那玉葫芦放在老头房间后,关门离开。
而邬潇潇归家后,和父亲邬童讲了几人一路所遇经之事后,便回到了自己闺房。但她并未睡下,而是坐在床榻上,掀开衣袖,摘下那个被傅丞翊赠予的鸳鸯玉镯,轻轻抚摸,细细打量。半晌后,邬潇潇换下衣裳,裹上被褥,将那个玉镯轻轻放在枕边,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安然睡去。
庭院夜色深几许,深闺佳人才入梦。
回到凤池山庄的第二日,傅丞翊便提着一坛酒,两只烧鸡来到了竹林,自己父亲傅守恒的坟前。
他在傅守恒坟前摆上了三个酒杯,酒杯后是两个碟盘,他将那酒杯逐一倒满了酒,而后又将那烧鸡撕吧撕吧放在两个盘中,将老头给他的那柄剑,插入地上,一屁股坐下。
“父亲,沙洲一行,我已知晓当年是何人献了母亲的那枚戒指。”傅丞翊随意拿起剩下的半坛,仰头喝下一口,但眼神又随之黯淡下来,“只是那拾柒剑,却被王怀安拍去。”
“不过你放心,日后我定会亲自登门讨要!像你当年那样,一人一剑!”
傅丞翊似是想到了些什么,他拔起地上那柄剑,持剑站立,在坟前说道:“你的师父,也就是我的师爷,传了我小重山,还教了你当年也学过的剑法!孩儿也很争气,现已至初成境,并且可现第一式!我舞给你看!”
少年竹林舞剑,千万片簌簌落下的竹叶翻腾绕旋,似与少年肩并肩。写意的剑气里,是与至亲诀别后,再难相见的苦楚和叹息。如今生死横亘在你我之间,父亲,从我这三招两式里,你到底能不能看到孩儿的无尽思念。
一剑舞罢,少年泪眼潸然,湿尽衣衫。
你生前命运多舛,死后安得长眠,那便长眠吧,我便成你此生寄托,唯一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