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直到第四天,一场大雨才熄了这场起的莫名其妙的火。只是,这场火烧的并不是江正召的园子,而是傅文华二千多亩桑蚕园。
万幸,傅氏的园子占了整个山丘、独立成片,除了他家,没其它园子过火。不幸的是,救火过程中傅氏族人、家仆,伤了十多人。
傅文华站在自家山脚边的别院里,门外是各种救火、救人的嘈杂声,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抬头,原本郁郁葱葱的桑树林,变成了一块巨大的黑碳,满山浓烟。
院外,王其缯匆匆赶来,一进门就见望着远处山林、神情呆滞的傅文华。
“文华,只要人没事,就能东山再起。大家兄弟帮着,没什么难关过不去。”王其缯拍拍他肩,安慰道。
傅文华不知是哭还是笑,不停摇着头,“几十年辛苦,你可知这里头牵扯……”说到这里,紧紧闭上嘴,没再说下去。
但这半句话,王其缯听到了。
在苏州,有几家不是牵扯甚广?仅凭家中有钱,能拿下这么大片的地?更何况,傅氏基本垄断了苏州的宫中丝绸采办生意。
只是,这火怎么着得起来?最近的天气都偏湿润,再加傅氏的庄园有护园人。就算地方太大,有一处没看顾到,也不可能二千多亩地烧的一点不剩。这要多少个火头?还要所有人都没看住才行。而且,这么大火势,必然有东西助燃。
王其缯不忍再看这片冒着浓烟的山林,转头看了眼傅文华。
前些天,还说把江正召的园子退了,不收任何费用,就当白替他干了一场。当时还提醒,江正召好像请了几个农人在到处看。他说,天灾能有什么办法?可在管理期间,桑蚕死绝,傅文华不提管理失职,那就真有欺负人的嫌疑了。
更何况,王其缯还有话没说。附近桑蚕园的管事曾说过,代管的两个月里,每晚江氏的园子都灯火通明,有不少大车进出,而车上都盖着黑布。王其缯不想猜测什么,但如今有此结果,傅文华应该也不是真的冤枉。
只是这火……王其缯心中一慌。按那位的身份,除非谋反,再大的罪也不过是贬为庶人,所以他根本毫不畏惧。现在傅文华得罪了他,落得这番下场。那自己呢?不,汉王根本没动手,那位不会知道。
但,汉王为什么没动手?
陆陆续续来的人越来越多,傅文华也收起了失魂落魄的神情。王其缯说了几句场面话,多留了一会就走了。
那位不走,苏州就是是非之地。接下去怎么办?王其缯纠结起来。
傅氏桑蚕园的这场大火,让合伙放贷的三家也极其紧张,特别是丝绸价格开始连跌,但因为这场树疫,使原材料减产,竟让价格维持在了正常稍高的价位。而原本傅文华想冲低市场价格,从王其缯处拿走的生丝,倒成了他完成订单的救命稻草。这,已不是之前四家谈定的方案。
一场不太大的树疫,没让借贷的小园主立即破产;但一场灭顶的大火,却让整个苏州都觉得傅氏是完了,连外地的富商都听到了风声,特别是借银子给这四家的债主,话里话外竟都有催债的意思。
锦绣绸庄。
小二陈标又在后院给张斓说故事,这次听故事的多了一个——沐俨。
“小姐,那真是滚滚黑烟啊!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火、这么大烟。”陈标表情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