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桢冷声道:“难怪你给了公中二千两补贴家用?哼,那只汝窑瓶正好值这个价。你倒知道,这瓶子是公中物件。”
不对!这事过了这么久,怎么会突然捅出来?
万吉案后,沈维汉在九江查到了秦风和的行踪。因而,立即以宋汝窑天青釉双耳瓶为诱,开了场名瓷展,引来了秦风和。并与他定下百只仿制赝品的合约,还故意过了红契。
交货那天,去万吉的瓷窑拉了百只废瓷,又在废瓷上提了一行字‘仿宋汝窑天青釉双耳瓶赝品’,这就与红契所定完全一致。怕他不收货、不付全款,还从家中拿了只真品的前朝汝窑瓶,再演了场几方抢货的戏。秦风和果然只验了这一只瓶子,就匆匆收货付款走人。事后,他确实告了官,但周止事先打点了九江府,而且按契约上的字面意思,卖方并没违约,他也只能认栽。
此事,自己根本没出面,更没提楚王府。只有账房周止化名‘周离尘’,还有院中一群侍卫。最后,大家开开心心分了银子,说好保密。离尘、周止、沈维汉……爹怎么会知道?难道是‘周离尘’这名字暴露了?
“红契案、红契案!各府避之不及,你居然还撞上去!”朱桢见他一声不吭,终于怒了,“怎么?你是觉得我们楚府过于太平,不合你的意?”
朱孟炤慌了,“不是、不是,父王……”说着,要跪下。
“坐好!”朱桢猛喝。
朱孟炤坐在椅子上不敢动。
朱桢吸了口气,冷冷道:“听好了,此事圣上已经知晓。”
怎么可能?朱孟炤不太相信的抬头,看向朱桢。
“圣上说,景陵郡王有大才,能敛财。而朝廷打前元、建都城、修水利,哪处不用钱。如今,他连私库都贴了军费,因而向楚府借你三年,为他充盈私库。”朱桢强压着愤怒,盯着朱孟炤,“圣上说,他要求不高,第一年二十万两;第二年,四十万;第三年,六十万。若有一年做不到,夺爵。”
啥?夺、夺爵?!朱孟炤满脸震惊,随即立刻回过神,哭喊:“爹!”跪到朱桢面前,“孩儿知错了!孩儿再也不敢了!”
“给我起来,坐好!”朱桢暴喝。
十多日前,朱桢突然被召至京。以共述天伦之名,听了个孟炤在九江骗银的故事。之后,万岁似乎心情极好,谈笑间就要这小子三年赚六十万两银子,还要求隐瞒身份去苏州。为什么?到现在,朱桢都没想明白万岁的真正目的。
朱孟炤犹犹豫豫的站起来,坐回椅子上,迅速想着对策。
“我不想阻你前程,明日离府吧。”朱桢说的很平静。
朱孟炤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这、这是被赶出家门了?!还没成亲分府,能去哪?!
朱桢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情绪,“这是万岁的意思,若是你完不成,不止是你一人夺爵,说不定我们整个楚府都要被撤藩。”
这几年,圣上一直有动作削弱藩王的势力,只是始终没碰楚府。这是拿自己当借口?朱孟炤不甘心。
“还有,离开武昌后,不准泄露自己的身份,更不能提楚王府。真见到熟人,你坚决否认也就是了。”朱桢尽量平静的说。
离开武昌?!什么意思?!不对,不准泄露身份、不提楚王府,这根本就是……夺爵!
朱孟炤急吼:“我不走!”这句话吼出,把自己吓了一跳。看着朱桢强压怒气的脸,立即软了下来,哀求道:“只要不赶孩儿,爹说什么就做什么。”
“爹没赶你。你再混账,也是我楚王朱桢的嫡子。”朱桢这话,掷地有声,可惜后面果然有‘但是’。“但是,这是万岁的意思。万岁说了,准你从商。只是,士农工商,商毕竟是末位,你隐去身份是为了皇家体面。另外,经商如用兵,而兵者,诡道也。万岁交待,经商须以诚信为本,不可欺压良民、不可作奸犯科。爹是宗正,万岁信我们楚府的人品。”
朱孟炤眯了眯眼,盯着朱桢的眼睛,半信半疑的问:“真的?”
“如果是假的,我需要和你讲这么多吗?”朱桢倒是真的平静下来了。
朱孟炤鼓了鼓勇气,确认,“三年,一百二十万两。爹?”这数字大到不可能了好吧。
朱桢有些心虚,移开视线,点了点头。总不能和他说,故意把总数翻了一倍。
“那,万岁给了多少本钱?”若是本够大,倒也不是不行。朱孟炤动起了脑筋。
“你有多少?”朱桢问,立即加了句,“不用告诉我,有的都带上,因为万岁没给。”
“啊?”朱孟炤盯着朱桢。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这是老爹得罪了万岁,万岁变着法子抄家吧。于是,犹豫着问:“那,那个,空手套白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