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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羚一直想要去大屿山看天坛大佛。
她以前并没有什么信仰,即使小时候在揭岭耳濡目染过一些迷迷叨叨的宗教迷信氛围,她都没真正信过那些神啊佛啊之类的。就是有一天,她去九龙,地铁坐到了黄大仙祠,突发奇想,跟随人流下车,进去庙里晃悠了一圈。香火络绎不绝,不少人在那里求财、求签。信众们从进门开始不止跪拜,还一路慷慨地将钱投入功德箱,在她看来都虔诚得有些蠢愚了。
求神拜佛,是一味药,医心。它的功效充满玄学意味,却就是能让人受感染,信它、听它、在香港这样一个务实、行色匆匆的社会,紧紧茬进了文化的一隅,生根壮大。无论走到哪儿,或多或少,你都能瞥见一些由它演变而来的风俗习惯,风水尤为流行。并且,在辛羚的感知里,这边人特别相信出门看黄历,行事要看黄道吉日之类的。
她走到了一处解签的摊铺。站在一旁,观察了半天,发现大多数人来问的无关乎财运、事业运,令她不由感叹,这儿的人一个个可真有上进心。她忽然想到了辛戎,既然来都来了,是不是也该入乡随俗,给儿子求一签,保保平安,还有财运亨通?
想不如行动,她返身,到黄大仙祠前,学着那些信徒受众,闭眼默念愿望,跪在蒲团上,摇签筒,为儿子求了一签。
解签的老头会说普通话,口辞幽默,告诉她,亥宫,上上签。意味着否极泰来,逢凶化吉,万事的营谋,都能顺心达意。
她开心极了,又多给了老头几千块。把这签紧紧捏在手里,觉得还真神了,仿若服下一味强心补剂,瞬间神清气爽。
回到家,她将签叠成了小小一张,悄悄塞进儿子枕头套里,盼望真的灵验。
辛戎晚上回家,送给她一个礼物,手持dv。她捧着这么一个银色的怪家伙,来回端详。儿子凑近,站在她背后,下巴抵在她肩上亲昵地蹭了蹭,说改天再出去玩,就可以用这么一个小机器记录了,然后将拍下来的那些影像刻进光盘,放在电视上回看。
她听得似懂非懂,问,怎么拍。
儿子手指敲敲镜头和屏幕,就靠这个呀。
哎呀,这太高级了,我玩不来。她嗔笑。
“我教你呀……”话落,儿子从她手里拿过dv,打开,举起,退后一些,眯细眼睛,“羚姐,来,对着镜头,笑笑。”
她有些赧,但还是照做了,可又不知到底该看哪儿,或做什么动作,只得僵硬地捋了捋头发。
辛戎围着她转圈,“喏,就这样拍就行啦,很简单的……”
她用手挡了下镜头,忽道:“那下次……我们去大屿山吧,就带上这d什么玩意儿。”
辛戎很自然地说,行啊。耸耸肩。隔了片刻问,怎么会突然想去大屿山?以前都没听你提过。
她理直气壮,反问,就是想去呗,还非得有什么必不可少的理由?
辛戎噗嗤笑,当然不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到时候我来安排,去昂坪,坐缆车,看大佛,食斋菜。好不好?
她会心一笑。越过dv,拍了拍儿子额头。儿子干脆眷恋地将脸贴进她掌心,喃喃,妈妈,以后无论你想去哪儿,天涯海角,我都会带你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