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小东回来了!”
李春兰看清来人后,慌忙地用衣袖拭去眼泪,起身迎了上去,“来,让姐好好瞅瞅,这都小半年没见了。哟,个头窜得挺快嘛,总有一米七五了吧,再长两年都能赶得上你三哥了。”
她一脸欣喜,似乎已经忘记了心头的烦恼事,但李亚东却没有忘,替她捋了捋额头散乱的发丝后,问道:“姐,我听三哥说家里出了点事,到底怎么了?”
李春兰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估摸是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情,对于这个最疼爱的小弟弟,她心里是抱有愧疚的,平时上学帮不上什么忙不说,就连高考前也没回来看一眼,这个姐姐当得确实不称职。今天回来后,听说弟弟考上了大学,脑子里一片空白的傻乐呵了好半天。
“姐,你这明显还拿我当小孩子嘛,我好歹也十九岁了,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说的?”李亚东故意赌气拨开她的手,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板凳上,眼睛望向门外,不去看她。
“这……唉……”
最终无奈之下李春兰只好将事情娓娓道来,算不得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夏季河床低,农村渠道抢水,这种事情时有发生。主要他那个木讷二姐夫这次闯了点祸,争执中将隔壁村的一个人推倒了,脑门磕在石头上,缝了好几针,事情闹到乡里,他二姐夫也被公安局给带走了。
“那个天杀的吴有利就是个二流子,家里没几分田地,平时下地干活见不着他的人,抢水的时候倒是积极,要不是他先动的手,你姐夫也不能推他!”提起这件事情李春兰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
李亚东心知肚明,话是这样讲没错,但毕竟是对方见了血缝了针,法律是同情弱者的,再加上严打的风头还没过,弄个故意伤人的罪名,他二姐夫蹲几个月大牢都是轻的。
“那个吴有利怎么说?”
打架这种事情,司法机关量刑的时候会极大程度的听取被害人的意见。举个例子,倘若那个吴有利对警察说:“这是我哥,他打我也是为了教训我,你们就不要为难他了。”如此一来的话,从法律的角度讲即便有判罚,也会酌情轻判。
“那个二流子倒是想私了,可一张口就要一百块!还不包括给他缝针的十几块钱在内,一百块呀,也不怕撑死他,农村人地里刨土,一年到头就算不吃不喝能挣几个一百块?”
李春兰显得很气愤,感觉吴有利就是讹上他们家了,要是有钱她也就认了,可一百块毕竟不是小数目,赔完医药费后家里已经一个子儿不剩。但如果不同意私了的话,她丈夫指定是要蹲大牢的,所以才乱了阵脚。
“一百块?”李亚东一阵沉默,数目确实不算小,在这个猪肉一块七毛五一斤的年代,这笔钱抵得上日后的好几千了。而且这年头农村人来钱的渠道实在太少,粮食最值钱,但要上交,余下的顶多够口粮,也就家里养的畜生能带来几个活络钱。
当然,一百块钱能难倒他二姐,甚至难倒他们整个家,却难不倒李亚东。
但他留了个心眼,没有立即向二姐承诺什么,只是闷不吭声的坐在那里发呆,然后等到母亲和四姐去做饭的事情,才悄悄的将二姐拉了过来,“姐,你别担心,钱的事情我来解决,最多三天,我到时给你送过去,把姐夫弄出来。”
“小东,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呀?可别干什么坏事!”李春兰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担心,这大概就说人们常说的血浓如水。
“姐,我的性子你还不知道,能干什么坏事?实话告诉你吧,我趁着暑假做了点小买卖,弄吃的,赚钱的很。”李亚东嘿嘿一笑,“你可别跟娘说了,不然指定不让我做。”
李春兰想了想,弟弟确实不是什么坏心眼的孩子,自己从小看到大。至于做买卖什么的,前几年管得严,现在好像也放开了,她们村里就有一个收山货的,日子过得滋润的很。再说弟弟也不是长期做,能有什么事?
如此也就放心了。
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来后,晚上吃饭的时候李春兰有说有笑的,饭桌上的气氛都活络了不少,这让胡秀英和李冬梅俩人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与此同时,在村子东头的张会计家里,饭桌上又是一番别样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