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依蒙有点印象,说:“是啊,我好像记得,那个大哥哥,叫什么来着,野草哥哥!我一看到他就要唱‘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野草。。。。。。’。”
秦依蒙说着呵呵笑起来,回忆带来一股暖流,缓缓地从她心上流了过去。
妈妈嗔怪地瞪了秦依蒙一眼,也笑起来,随即又幽幽地叹了口气:“说起来,母子俩长得可真是好,就是命不好。野草那孩子其实也是长得一表人才,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了。要是。。。。。。”
妈妈又看了秦依蒙一眼,没有说话,秦依蒙却读懂了妈妈的意思,不禁失笑:“妈,你别病急乱投医呀,再说了,我现在也才二十六岁而已,没有必要急成这样子。”
妈妈说:“我也就是随便一想,你大概是不记得了,野草长得可真是好极了,论模样和你倒是挺般配的一对。”
秦依蒙搂住妈妈的肩膀:“妈这是拐着弯儿夸我漂亮呗。”
“你本来就好看,我又何必拐着弯儿夸。”说完却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妈?”秦依蒙奇怪。
“唉,我是想起你伍阿姨,真是好人,就是太苦命了。”
秦依蒙记得野草和伍阿姨,但关于他们的事,甚至于他们的样子,她已经记不起起来了,但的确记得对他们的印象,母子俩都是非常好看的人。母亲忆及旧友,触动心怀,便有些伤感,她说起了野草和伍阿姨的事:“伍阿姨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早在野草刚上高中那会儿就查出来有胃癌,已经不治,但她一直希望自己能够多撑一段时间,至少等到野草考上大学。野草那孩子也是真的争气,在彩镇的高中,几乎每年都是全校第一。”
“可我记得当年彩镇高中的学风很不好,高考时听说年年高考挂零蛋的。周边乡镇还流传着关于彩镇的奇怪歌谣,说什么‘彩镇一中十八怪,一怪茅厕屋顶没瓦盖,二怪老师同学谈恋爱’。”秦依蒙说着又忍不住笑了。
妈妈白了秦依蒙一眼:“你这丫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倒记得清楚。”
“本来就是嘛!”秦依蒙不服气地顶嘴。
妈妈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彩镇高中学风虽然不好,但野草那孩子却是个例外。他生性聪明,会读书,又懂事,知道母亲独自拉扯他不易,一点也不受坏风气的影响。那时候有很多女学生喜欢他,有些胆大的,直接在路上堵他和他搭讪,我都见过好几回。那孩子却是一个都不搭理,一心只想考上大学好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伍阿姨虽然没能够享到儿子福,但有这么一个儿子,也是很欣慰的。”
秦依蒙听得有些入神,她印象中那个野草哥哥已经有些面目模糊,只是记得她四岁刚到彩镇时,野草哥哥经常带她一起玩,陪她在草丛里捉蝴蝶,在溪水里找漂亮小石头。她也很喜欢野草哥哥,因为他几乎总是满足她各种无理要求,但是后来随着年岁渐长,班上的同学开始分成男女两派,男同学和女同学势不两立,有时候课间一个男同学和女同学多说了两句话,都要被起哄半天,她就有些不安起来,担心自己和野草哥哥的友谊被人知道会惹来耻笑。
后来有一天,她和妈妈一起去野草家玩,成年人坐成一桌打牌,她和野草在旁边的一张小桌子上坐着,野草教她画画,隔壁王老师的妻子进门来看到这副场景笑道:“真难得,依蒙这野丫头竟肯安安静静坐在这里画画。”
妈妈笑:“可不是,一天到晚地在山里头钻,好好的衣服能给刺挂得披一块掉一块,跟个叫花子似的,我真是担心她以后嫁不掉。”
王老师的妻子说:“那怕什么,我看野草就不错,一物降一物,也就野草跟前她能安静两分钟。我给他们俩做媒吧,省得你以后操心。”
一屋子打牌的大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秦依蒙又羞又气地涨红了脸,眼泪盈盈着把笔一摔,一路哇哇大哭跑回自己家。身后大人兀自嘻嘻笑个不停。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去过野草家,有时候在路上偶遇了野草还会故意绕道而行。而又过了一段时间,听说野草离开了彩镇,她有些怅然,也有些歉疚,毕竟大人开他们的玩笑,野草并没有做错什么。
但是也很快就忘记了。
毕竟小孩子忘性是很大的,又有那么多好玩的事情。她那时太小,童年那么快乐,整个世界都在等着被探索,而青春又太匆忙,着急忙慌地成长,想要去更广阔的世界。太久远的记忆早已经随着时光之河退到岁月深处,成了模糊的影子,几乎很少想起来。
野草哥哥已经是一个很遥远的人物,此刻妈妈的话使得记忆里这个剪影变得立体起来,她眼前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在女孩子倾慕的目光中走过那条路。
“那。。。野草后来考上大学了吗?”秦依蒙好奇。
“唉,他都根本就没有机会考大学。伍阿姨的病越来越严重,野草还没上完高三第一学期,伍阿姨就去世了,她在彩镇当美术老师这些年,倒是有些积蓄,但是也就刚够给自己办完丧事,野草在他母亲下葬的第二天就离开了家,后来再没有回来过。其实你爸爸当初说过,愿意资助他继续上学,但是那孩子傲性得很,不肯答应,我们也只当他刚刚丧母,情绪不佳,想着后面再慢慢劝他,谁知这孩子。。。。。。,唉,也不知他这些年在外面过得如何。”
秦依蒙也听得唏嘘不已。母亲谈起童年玩伴也触动了她的怀旧情绪,让她想起孩童时的许多场景来。她又想起那个久已荒废的博客来。
家里没有联网,她只得到镇上去找了一家网吧,登录了博客。一登上去,便看到有两条消息,一条来自“色绘流年”,一条来自“江山远”。
消息的日期都是在她回复的时间之后数月,看来这两人也不是经常登录的人。色绘流年回复了她:“秦依蒙,真的是你,天哪,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我还以为我自己是太想念彩镇了,所以把谁都认成你呢!我是黑皮。我知道你可能不经常登录博客了,实际上我也很少登录,但如果你看到这条信息的话,一定记得联系我,我的电话是13xxxxxx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