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后,就这几人在里面,这种仿佛一家人围着长辈,谈一些不能为外人听见的话的感觉,让秀秀莫名有几分坐立难安。
“说吧,褚太医,其中还有何隐情不成?”赵璟琰眼中的脆弱一闪即逝,很快就恢复了冷肃。
褚太医低声道:“太妃娘娘的心悸,并不是最近突然有的,追溯起来,在元丰十二年就出现过。”
元丰十二年,赵璟琰正在外从军,不过十六七岁,那会先帝在位,正是齐妃和秦太傅宫闱丑闻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
赵璟琰眸光一沉,继续听褚太医说道:“太妃娘娘那会不知为何,突然心悸倒地,又很快恢复,醒来后脉象看不出任何问题,只是气息虚浮了些,太医院众人摸不着头脑,最后结以‘惊怒’了事。”
“臣常年为太妃娘娘请平安脉,觉得其中不太对劲,似乎是中了什么毒,那毒来得蹊跷,很像南蛮之秘法,病症来的快去的更快,所以来不及探明,后来一直跟踪查看着,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直到去年,太妃娘娘再次出现心悸之症,臣观其脉象,很难说与元丰十二年的心悸没有任何关联,只是时间过去太久,便是余毒,也已经回天乏力了。”
赵璟琰下颌收紧,气势肃杀,他慢慢道:“我竟不知,还发生了这样的事。”
褚太医虚汗冒个不停,他苦着一张脸,背脊在赵璟琰如有实质的视线下越压越低。
秀秀敏锐地察觉到,元丰十二年那次突如其来的心悸,极可能是受奸人所害,其中或许涉及一些难以想象的肮脏宫斗,以至于时隔多年,太妃娘娘和秦太傅之事被人恶意提起,彼此依然极端回避,难堪不已。
气氛愈发凝重,秀秀柔声道:“京城动荡不安,在这节骨眼上,老太太又病了,我看不如将老太太移居远离人烟的别院山庄,安心养病,以免受外物惊扰。”
赵璟琰望着秀秀,眼眸一闪,没有开口。秀秀在赵璟琰压迫感十足的视线下,依然镇定自若,看不出任何破绽。
赵璟琰收回视线,把人都叫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最后看了看沉睡着的老太太,才把秀秀带着一同回了临渊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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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阁,鸣鸣睡了一天才醒,奶娘喂过奶,此时正精神头十足地扒拉着玩具。
秀秀回来时,奶娘正准备抱着鸣鸣出门,又看见面无表情的赵璟琰,奶娘一惊,就要行礼,秀秀无声摇了摇头,让人都出去了。
鸣鸣一岁冒点头,还不会说话,只会咿咿呀呀地指,看见赵璟琰和秀秀回来了,一手抓着布老虎,一手搭着摇车边,歪歪扭扭地招呼秀秀她们。
看见无忧无虑的孩子,秀秀眼神软了下来,她上前几步把鸣鸣抱了出来,轻轻摇晃着哄,一转身不防被赵璟琰抱了个满怀。
赵璟琰紧紧抱着母子二人,也不说话,下巴搁在秀秀柔软蓬松的发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秀秀一时无言,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长久以来和赵璟琰的争斗中,她总是虚与委蛇姿态柔软的那个,而赵璟琰总是掌控全局,牢牢把控着秀秀的一切。
他是专制的,不讲理的,自大狂妄,冷酷嗜杀的,从不会为弱小者考虑。而秀秀却是那个地位弱势的,因缘际会下,又是许多巧合,恰好入了他的眼,又不知不觉走入他的心。
如今,一直以来对着秀秀是强权者,无所不能的赵璟琰也有了不能掌控的事。总是说他是煞神,再狠厉,也只是凡人,不是阎王,掌控不了生死。
秀秀心中其实是感到很荒唐的,赵璟琰是在依赖么?上位者依赖他的笼中云雀,却不知就算是关起来的雀鸟,也是有能攀住鸟笼的尖利爪子的。
“璟琰,你弄疼我了。”秀秀轻声道,试探着推了推,没推动,抱的力度却放松了一些,虽然还是完全把人揽在怀中的姿势。
鸣鸣似乎感受到娘亲的抗拒,高高举起布老虎,“啊呜”一声气势汹汹地拍向赵璟琰的侧脸。
赵璟琰终于抬眼,和儿子炯炯有神的黑亮眼珠对视上,他无奈地短暂一笑,把秀秀放开了。
他转而伸手抱过鸣鸣,大手包住鸣鸣抓着布老虎的小馒头似的胖手,佯怒道:“坏小子,敢打你老子。”
鸣鸣不怵他,张着嘴巴笑,眼珠黑亮黑亮的盯着赵璟琰,嘴里“哇哇呀呀“地喊着人。
赵璟琰眼中忍不住蒙上一层笑意,转头对秀秀炫耀道:“他认得我呢,没白天天陪他玩。”
秀秀也笑道:“还不会叫人,也不知道喊的什么这么这么起劲。”
赵璟琰剑眉得意地一挑,“定是在喊爹。”说着,他就开始教鸣鸣喊“爹”“爹”。
他一开口叫“爹”,鸣鸣却熄了音,不喊了,眨巴着眼睛一脸好奇地看着赵璟琰教的起劲。
也不知道谁是爹,在喊谁爹。
秀秀无言,看着他们父子俩玩了半晌,后又听说老太太醒了,又带着鸣鸣去雅芳阁看望老太太。
忙碌一天,夜里歇下。
秀秀毫无睡意,睁着眼睛看床顶,一会儿听见赵璟琰翻来覆去的,半天躁动不安,她算着时间,果然没多久那人就欺身而上,沉沉的吐息凑过来。
二人云翻雨覆,锦被凌乱,良久,才收。秀秀脸蛋薄红,香汗微微,赵璟琰坚实的臂膀横压过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麝香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