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正出神,却忽闻洛襄张口念了一句:
“一切邪淫戒,以破梵行者所守之戒,罪过最甚重,将永为佛法所弃。”
缘起抬眼一看,只见洛襄眉目紧锁,面露忧色,竟比方才言及自身犯戒更为哀恸。
他的师兄素来性情寡淡,宠辱不惊,他从未见过师兄心忧至此。
是了,污人梵行的女子,视若阎罗之属,将经受轮回之苦,永生永世不得彼岸。
师门中,多年前曾有一师兄为妙龄女子所诱,那女子为信徒所唾,后竟为人肢解而死,死相极为惨烈。
缘起想起这桩陈年旧事,不由口中多念几句“阿弥陀佛”平复心绪,又听洛襄一字字道:
“十日之后,便是乌兹王宴,届时数百比丘、比丘尼入宫,务必要送她出去。”
缘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自小跟着师兄,从未见过他有办不成、不可为之事。可为何此句听来,那语气虽是肯定万分,却像是含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呢?
洛襄沉吟良久。
梦里,他犹如隔岸观火,见到自己与那女子行云雨之事,醒来只觉心悸万分,冷汗涔涔。
他摇了摇头,试图将幻象从脑中摒除。
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
这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他应该找到她。
……
洛朝露一路回到寝宫中,呆立许久,心中激荡不已。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气什么。
她受折辱,洛襄答应护她周全。
她要出宫,洛襄排除万难,为她布下万全之策。
一切分明都在按照她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她为何这般心境浮躁?
朝露盯着铜镜中默然无神的女子,双臂猛地一甩开,一把将妆奁上金簪珠钗,胭脂水粉,连带着铜镜全部推至地面。
碎的碎,断的断,琳琅遍布一地。
“啷啷”响声动静不小,毗月匆匆赶来,看到她在殿内,道:
“公主方才命殿下今夜留在自己宫中,不得出入。”
朝露转过身,疑惑地问道:
“不是解了我的禁闭吗?阿母今夜让我不必去佛殿了?”
“正是。”
朝露皱了皱眉,默默从地上捡起一根断簪,轻抚其上粗砺的裂痕,若有所思。
她心觉有几分怪异,接着问道:
“王上那边,可有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