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一怔,笑说:“你倒是客气起来了。”
从头到尾我没有同丈夫说一个字,感情坏到这种地步,理应分手,这是下决心的时候了。
弟弟扑上来,妹妹跟在他身后,抢着叫妈妈。
我展开笑容,一手一个抱住。
他们虽然已经不小,但身体仍然比大人柔软,一点点空隙,便可以钻进去,似小动物般孵在那里不动,此刻在我的臂弯里,温柔且舒适,嘴巴不住的动,叽叽呱呱诉说别离之情。
护理员笑着请他们肃静。
我问他们:“妈妈进医院有多久?”
妹妹推开弟弟,“四十五天。”
我吃一惊,伤在什么地方?我检查四肢。
母亲说:“你脑部受震荡,昏迷不醒。”
我惊出一身冷汗。
“问你还敢不敢开快车。”
“不敢了。”
“明天来接你出院,弟弟妹妹,过来,别烦着妈妈,我们先回去了。”
“再见妈妈。”孩子们依依不舍。
在房外,母亲同我丈夫说:“她今日恁地好脾气。”声音虽细,我还是听见了。
丈夫没回答。
我觉得非常疲倦,闭上眼睛,明天出院,第一件事便得与工作单位联络,这几十天来,他们一定用了替工。我最后记得的事,是车子冲下悬崖,竟侥幸没事,可谓命大。
车子一定撞成一块废铁了,也许该改一改飞车恶习,年纪已经不轻,不能再为所欲为。
护士来替我注射营养素,她问:“要不要听书?最近有两本非常动人的爱情小说,不少同事听得落下泪来。”
爱情小说,多么可爱。
令许多人感动的小说换句话讲即是通俗作品。
没有人看的小说才是艺术作品。
我要不要同他们一起落泪?
我轻轻摇头,精神不够。
“看电影或许?”她又问。
“我还是休息的好。”
“医生稍后会来替你作最后检查。”
“谢谢你。”
她笑着退出。
我靠在枕头上呆很久,思想一片空白,没有什么心事,便安然睡去。医生来了又去了,他检查医疗仪器,很满意的说:“她已百分之百痊愈。”并没有叫我起来。
第20章
第二天一早丈夫来接我,我跟着他回家。
要拣个适当的时刻同他提离婚的事,办妥这件事,大家好松口气。
路上一句话也没有。
过很久想起来问:“我那辆车子的残骸呢?”
“已经发还,堆在车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