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人走了,只字不提那一条条被囚禁在阴暗地底之下的几十条性命。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只剩下死路一条。
路寒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看着兰陵司马头也不回,心意已决的背影,还是感到了一阵无能为力的疲惫与苍凉。
宛秋察觉到了路寒低落的心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少爷,回屋休息吧。”
路寒站在原地喃喃道:“宛秋,我是不是还是有点天真了?”
居然天真的想让兰陵司马为那群孩子报仇。
宛秋柔声道:“公子还小,等您接掌了不良人,这样的事情自然会少很多。”
路寒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兰陵城很好,但我待够了。”
或许兰陵司马不知道,又或许兰陵司马装作不知道。
总而言之,路寒一行人今晚没有睡觉,而是连夜收拾了行李,乘着夜色出了城。
明明是侦破了“血灵参”大案的功臣,却没有一个人相送。
路衡为路寒愤愤不平,在睡梦中都咬着被褥喃喃骂道:“狗官……简直就是一群狗官……”
几人赶了几天的路程,忽然有一只灵隼绑着消息送了过来。
路寒接过桑吉递来的信,拆开一看,竟然是兰陵城事件的后续。
原来他们走后不过两天,杜行之就再度出手,惩罚了一位知名的富商。
为什么说“惩罚”呢?
这空出来的两天,似乎是杜行之给兰陵司马的最后通牒,见对方不为所动,于是他破罐子破摔,制造了一批写着真相的信纸,放在了金钟的顶部,刻意让其在午时人最多的时候爆发。
可想而知那一刻的场景——伴随着激昂起伏的乐声,天空中满是如羽毛般飘荡而下的白纸。
围观的群众茫然而又下意识的将其接过阅读,然后真相就这么大白了。
——点金堂的家长,为了能够延年益寿,甚至不惜与婚外的女人生下属于自己的孩子,最后再用私生子的血肉作为养料,栽培出一株出神入化的邪物……
整个兰陵城都炸了,即便不良人与衙府衙役同时出手,也依然压制不了悠悠之口。
兰陵司马小看了杜行之,根本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真的敢把真相公之于众。
路寒只是看了一眼,便将那信纸放到了一边,对于此事一点也不意外。
因为他早就在尚玉堂的面前,做出了对“流浪诗人”的画像。
别看杜行之在那一晚的表现极为平淡冷静,但无论是从其作案手法,还是留在现场的那一句对自己的描述来看,他都完全不像是一位能够沉着冷静,见好就收的人。
行侠仗义,惩凶除恶……
路寒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发生在大虞的悲剧,竟然要一位南魏的剑客来处理。
“这是一位妙人啊,敬你!”路寒对着兰陵城的方向举起茶杯,笑着一饮而尽。
虽然离开了兰陵城,不过他可以料到,事情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风波之大,恐怕已经完全脱离了兰陵司马的掌控,会直接传到洛阳那边。
到那时,就不是兰陵司马想怎样就怎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