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做领导人的,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敢做领导人——而这两个条件,恰恰是成为领导人的前提。
于公之斯已经由四长老择地下葬。死于斯地,葬于斯地,这是陶函的传统。
葬礼那天,于公斛宁突然大吼一声狂奔而去。开始时,众人以为他只需要一个人静一静,谁知道两天过去,仍然一点踪影也没有。他为什么要离开,是因为伤心自己铸成大错?还是因为担心恶行被人发觉?还是因为江离那双怀疑的眼睛一直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不过,江离并没有说过什么关于于公斛宁的话,除了他自己,也没有人猜得出临终前他答应了于公之斯什么要求。总之江离这个奇怪的年轻人又恢复了天劫之前的模样,对所有人都若即若离,对所有事都漠不关心。
至于于公孺婴,则还沉浸在悲痛之中。他已经不再流泪了,虽然无论坐着、站着、走着、躺着,腰杆都挺得笔直,但显然还没有心情来处理目前商队所面临的种种问题。
不得已,苍长老找上了有莘不破。毕竟,于公之斯临终前当中众人的面把商队的领导权交给了他。
“我们必须赶快想办法,现在这种情况,简直糟透了!”
“有多糟?”有莘不破不为所动地反问。
苍长老突然噎住了,不知怎么形容。想了一会才说:“首先,我们没钱!”
“没钱?”
“我们的货几乎被那群强盗洗劫一空,值钱的东西不是被抢了,就是被烧了!”
“这个不难,钱嘛,有去就有来。这一方面我已经有主意了。就这样?”
苍长老不信任地看了他两眼,继续说:“还有就是车!我们的三十六驾铜车只剩下七驾基本没有损坏,修一修还能用的也有七八驾,加起来不足十五驾。”说道铜车,苍长老几乎哭了出来:“这可是我们陶函最大的家当啊!”
有莘不破点头道:“这个倒有些为难。这么大的车子要造一驾也不容易。”
“最要命的是孩儿们士气!”苍长老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商队的情绪低落到现在这个样子。”
有莘不破默然。他知道这也许是最难解决的事情。从陶函之海的丢失到商队被洗劫,商队的勇士们都挺了下来,但支柱人物于公之斯的去世,对整个商队造成的精神伤害却是不可估量的。于公之斯对商队的人来说,不仅仅是一个领袖,一个英雄,更是一个亲人,一个父亲,一个兄长!如果他有莘不破不解决这个问题,整个商队随时可能分崩离析。
隔了良久,有莘不破才道:“除了人和车,我们现在还有多少家当?”
“一些存粮、兵器还有酒。”
“酒?”
“是在大风堡的地窖发现的,都是数十年以上的陈年老酒,埋得深,所以躲过了洗劫。”
“好,今晚把酒都拿出来,召集所有人,到堡外去,生篝火,我有话要说。”
见苍长老迟疑,有莘不破问到“去办事啊!”
“就这件事?”
“你自己是不是有别的想法可以解决问题的?”
苍长老一愕,顺口道了声“没有。”
“那么就按我的话去做吧。”
苍长老看起来有些不悦,恹恹然走了出去。
对错综复杂的局面有自己的看法和判断,并敢于带领没有看法和判断的众人去实践,是有领导天分者的特权。
江离就坐在旁边,掰着瓜子,对有莘不破和苍长老的谈话,仿佛一句也没有听见。
有莘不破在他面前踱着方步,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商队的事情无法解决?”江离问。
“不是。”
“那你烦恼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