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坐在帐中,身前案上两盏油灯发出暗黄的光,投到二人脸面上。
黄晏像是对两国战和一事言尤未尽,又将话题引到战和一事:“行台,启国人整日边境操练,我们真的就无动于衷吗?!”
薛铭御透过油火光芒看着他,欲言又止。
“我们的隼州道直接跟启国接壤,倘若边境真有变,怕是……”
薛铭御很想接话,一吐心中不快。自己情愿如此?!朝廷若不允,自己能将整个隼州道的几万兵马调集于此?!因为边境之事,自己三次上疏,甚至将当朝左尚书令都痛骂一番,但结果呢?!连太子都为此事执言,但结果呢?!
黄晏见薛铭御不说话,吐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我知道,此事朝廷一时置之,是因为朝中主战主和两派,争执不下……”
薛铭御听了,终于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属下在长兴府也有一些旧识,朝中的一些事,亦常书信往来得知。”
“嗯……”
“有些事,也不知当论不当论……”黄晏接着说道。
“此处只你我二人,有何不当论的呢?”
黄晏便说来:“属下听闻太子主战,却因此事触怒陛下,被禁东宫,闭门思过……”
薛铭御听了,不知怎么接话。
“唉!”黄晏又叹一口气,显得很是沮丧:“难得太子如此奋振,却……唉!”
薛铭御心中一紧。是啊,自己又何尝不觉如此!?
“最主要的,”黄晏压低了声音:“听闻陛下准备废黜太子了!”
“你说什么?!”
“太子因为战和一事触怒陛下,陛下决意将其废黜!只是……还要再等等!”
“等什么??”
“眼下朝中,尤其地方,有一些人也是主战的,是站在太子一边的!陛下正是考虑及此,才没有立即废黜太子。”
“你的意思是?”
“毕竟支持太子的,都是地方大员,非比一般。陛下顾忌于此,才不能轻易废黜太子。”
“所以??”
黄晏再压低声音,凑近说道:“据闻陛下正欲罢黜支持太子的地方官员……先寻故召回,再黜其职,再废太子……”
薛铭御情绪转急:“这些你都是如何知道的?!”
“长兴府已有传言……也是其中旧识告知……”
薛铭御已经彻底坐不住了,心中凌乱:陛下这是真要废太子了?!太子主战,难道陛下真的反对再战?!
转念想到:自己此前专疏弹劾丁疏琰,可如今丁疏琰不还是好好的?!陛下这是真的不愿再战了……
一时心念俱沉:太子擅言,触怒陛下,终致此祸。
黄晏见薛铭御沉默不语,痛心疾首般说道:“若是太子被废,收复故土,将来更是无望了啊!!”
“还能如何呢?”薛铭御百念俱灰,似问非问道。
“若要将来收复故土,唯有保住太子一途!!”
“如何保住太子?”
“只要支持太子的人还在,太子的储副身份就无虞。只要殿下还是太子,就有回旋的余地。没准哪天陛下的怒气消了,又宽恕太子了。”
薛铭御不接话,作思索状。
黄晏见他如此,又小声说一句:“行台,属下今日多言了。一时想起国家蒙辱、国土在陷,心中忧愤,不忍多嘴了几句,行台勿怪。”
“时候不早了,”薛铭御看向他:“便都歇了吧。”
“是,行台。”黄晏起身,出了薛铭御的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