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后。晚间酉时。丁府。
丁妤儿在厨间赶制第二日“出游”所需的点心。只是今日做的点心完全超过了以往,除了之前的,还另增了三样:白糯糍,红花糕,黄皮酥。一旁观摩的晓儿又发了疑问:“小姐,今天怎么做这么多的点心啊?从下午一直弄到现在,这比往常都多了好些哩。这是要给谁吃的哩?”
“少问、少管。”丁妤儿忙着手里的最后一点活计。点心已经全部出笼了,被摆了满桌,新增的三样,丁妤儿正逐个检查它们的形态。她要从中各选六份形色精致的,另置一处。
……
足费了一刻的时间,丁妤儿终于选好了自认为的“上品”。她眼瞧着这些形色各异的点心,甚觉称意,特别是那最耗心力的红花糕,以圆为状、里外透红、面缀花形,看着光鲜质美,闻着甜香扑鼻,真是色味俱全,分外引人垂涎。
接着便要装盒了。“我来装盒吧。”晓儿已经等不及了,想要立即结束今日的活计。
“不,我自己来。”丁妤儿直白地拒绝了她。她是顾虑,晓儿粗手粗脚,怕是要拿捏坏了自己费心费力做的点心。
“我说小姐,这是要给什么天上的神鸟吃的哩?!看你弄得这般细致!”
丁妤儿不理会她,将点心一个个往竹盒里轻放。竹盒内有三层,白糯糍、红花糕、黄皮酥三样点心放在最下层,其余的放上面两层,再将盒盖轻合。
……
第二日。早间辰时。
丁妤儿和晓儿坐在府仆老张驾驶的马车里。马车已经出了城,正往东驶,依照晓儿告知老张的、薛元诏告知晓儿的方向。
马车里的二人对向坐着。丁妤儿亲手提着满装点心的竹盒。她的两只手提着竹盒,将其悬空,也不放在座上。她怕马车颠簸,颠坏了竹盒里松软的点心。
对向的晓儿见她这副模样,快要笑出了声。小主儿这小心翼翼的样,印象里还是头一次见到。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竹盒里面装了什么稀罕的宝贝。
丁妤儿并没有开口闲聊的意思,眼睛只盯着车窗外的景致,脸上一幅遐想的神情。晓儿忍不住问一句:“小姐,在想什么哩?”
“没什么。”
“那你怎不说话哩?”
“不想说话。”
“好吧。”
“对了,”丁妤儿却突然放低了声音问道:“出门前,你给张翁怎么说的?”
“放心吧小姐。”晓儿明白丁妤儿的意思:“我只说今日小姐出门一趟,多余的什么都没讲。”
“那你把要去的地方讲了么?”
“这个当然讲了啊。就是之前薛公子讲的,出了城东门,往前行数里,进一小谷,再行一里,便是岔路,走右道,行数百步,出小谷,遇一溪流,过溪流再行数百步,便是旷野,嵌一湖泽。”
“你这倒是背得一字不差……”
“若是见不着薛公子,那我可是罪过大了哩。”
“就你会说,”丁妤儿的嘴角微扬。顿了顿又说道:“这样,你留意窗外,等到了岔路,就让马车停下。张翁就在岔路候着,你我下车走过去。”
晓儿自然懂得丁妤儿的心思。“遵命,我的小主儿。”
“你说,”丁妤儿又像是生了些担忧:“今日咱们坐了马车出府,嫂嫂会察觉么?”
晓儿却完全不在意:“小姐,怕是你不出城,大姐儿也要赶你出城哩!”
丁妤儿听了,嘴角又扬,不再答话,再次将视线移到车窗外。
……
另一头的薛元诏此时已经到了约定处候着了。他从城里顾琎之经常光顾的车铺租了一辆马车,早早驾车出了城来此,十日前跟丁妤儿约定的地方。
等待的间隙,他抬眼看着面前的一片湖沼地。早阳往湖面投了光辉,宛如镀一层金在湖面。“金湖”里的成百的鹬鹭鸥鹤,或一或二或群,有闭目养神,有相向和鸣,有踏水觅食,有临水盘旋,各行其事,各得其所,一派悠然又蓬勃的气象。
……
丁府的马车终于行到了矮谷中的岔路口,紧盯窗外景致的晓儿立即叫停马车:“张翁,停车,快停车!”
车厢外的老张并不知情,听身后的晓儿这么一喊,以为车厢里的小主儿又生了意外,惊得不轻,赶紧勒停了马车。他跳下车,几步跑到车后,打开车厢的门。
车厢里端坐着丁妤儿跟晓儿,二人没有跌落翻滚、没有横七倒八、没有慌乱失措,晓儿的脸上也没有横竖的泪线子。
老张放心了,问道:“小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