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韦康一时半会儿愣是想不起此碟来自何处,只说让他思忖思忖。还真当让骆韦康想起来,可他思量可不可说。要说了,骆善明便会知道他不在家中好好念书,偷跑在外的事。唯独这事让他犯难。“爹,要孩儿说了,爹可不能骂孩儿不用功念书。”
“不怪,说。”骆善明哪有时间寻思这个问题,只要骆韦康能说出来,有万般个要求他也会答应。
骆韦康便说这只海棠小碟本是他从吴宁儿家中得来,那日他与宁儿在宁儿家后院玩耍,他在她家后院地中无意拾得。问了宁儿这可是她家之物,宁儿说不知。他见小碟子翠绿可爱便揣于怀中带回自家。
带回又怕被骆善明看到了问东问西,偷想了个妙计,寻思了一个不常有人走动的房间将小碟放于窗台。
“你这个不听话的儿子,让你在家好好念书,你却整日往外跑,看我不家法伺候。”骆善明刚听完骆韦康的话顿时怒火冲天。连喊着要动家刑,引得一边的骆氏急忙相劝。
“爹,你说过不打孩儿,孩儿才说了实话。爹,孩儿知错,下回再也不敢私自外出,爹,孩儿知错,孩子定会听爹的话用心念收考取功名——”骆家上下,骆韦康独怕他爹骆善明。骆善明吼一声,他会抖三抖,说要用家法,骆韦康早被得只能喊娘喊老祖宗。
骆老太太常年在别院吃斋念佛,听不到骆韦康哭喊之声。骆氏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再三央求。
“骆窑主息怒。”徐嗣州这一开口,骆善明便没了火气。
“徐大人,您说。”骆善明点头哈腰客气地说道。
“方才令郎所言此碟乃从吴宁儿家中所得,敢问这位吴宁儿是何许人也。”
骆氏答:“吴宁儿乃是吴家岭吴山之女。”
“吴老大家的女儿?”骆善明满腹狐疑。
骆韦康见有徐嗣州在他爹不敢造次,徐嗣州才问他抢了答道:“今日你在湖边所救之人便是宁儿姑娘。”所言刚出便知错已,果不其然,骆善明听言便来了火气。
“爹三令五声命你在家好生念书,你却三番四次偷溜出去,这回不打断你的腿,让你爹颜面何存。”骆善明气急败坏去寻藤条,骆韦康吓得跌坐在地,拽着骆氏的衣角瑟瑟抖。
到是徐嗣州拦下骆善明:“骆窑主,你自家之事待本官走后再行处置。”
骆善明只得收了手问道:“徐大人,草民不知一只小碟何以引起大人重视。”
徐嗣州命骆善明端盆水来,骆善明差下人去打了盆水来。徐嗣州拿起灰扑扑的碟子往清水中洗涤,轻晃几下之后方显出海棠碟庐山真面目。褪去尘魂,方显它原本秋色。“有人云它青如明月染春水,恰似薄冰盛绿云,让我叹为观止。此青瓷之青细腻如润玉,乃青瓷中之上品。骆窑主?”
徐嗣州将手中瓷碟置于骆善明眼前轻晃,想是懂瓷之人一眼便能识辩出瓷器好坏。骆善明好坏是个窑场,自家更是从上辈开始制瓷,瓷品到他手中一眼也能看出个哪个窑场所出,好坏自然能辨别。
眼前这只海棠碟通体透绿让他眼前一亮。这绿色如徐嗣州所言恰似明月染春水,又如潮涌来袭。相比而言他为徐嗣州拿出来的那些青瓷顿时黯然失色。“大人好眼力,为何草民不知家中会有此物……”骆善明伸手想取,不想徐嗣州并无此意要与他细看。
“此碟由我代为保管。不知方便与否带我去拜会吴山。”徐嗣州轻掸衣袖似欲有离开之意。
骆善明殷勤道:“大人,此匠人乃是草民窑场匠人。今日他已回,赶明个他来了,草民派人差他来见大人。今日天色已晚,岂敢劳烦大要亲力亲为。来人,为大人准备厢房,好菜好饭招待。徐大人,寒舍简陋,还请大人海涵。”
怎说骆善明都有自个的打算,他想讨好这位徐嗣州大人,因他是在朝廷为官的人,而他的儿子骆韦康——想到此,骆善明恨铁不成钢,骆韦康能有半个功名算是骆家三世积了阴德。若是能巴结上徐嗣州,不定哪日可以……再者以瓷器而言,能让骆家窑场瓷器成为御用品,则骆家瓷器身价亦能水涨船高。
怎么说骆善明是个经商之人,论起利益得失,算计来算计去自然不会让自个吃亏。
既然如此徐嗣州也不再多做推辞,应了骆善明的请同去用膳食。
男当家有客在,骆氏和骆韦康不便同桌,母子二人一同在另一侧的厢房用食。骆氏见骆韦康闷闷不乐无心吃饭,便说道:“康儿莫怕,待你爹消了火让为娘地再说几句便可。”
骆韦康却只道是唉声叹气。
“知子莫若母,康儿想什么,为娘的能是不知。骆氏见骆韦康碗中粒米未动,想是也到了这个年纪。“娘是过来人,康儿有话不妨对娘直说。”骆氏坦然吃菜,原是爱子思春年纪到了。再想也是,以韦康的年龄早可成家,男儿成家再考功名也是可以。
骆韦康开口欲言,却又词不达意:“娘可信这世上有狐狸精?”
“康儿说得这是什么话,莫非是康儿真见了狐狸精?”骆氏言道,“娘信佛,这世间若有妖孽必有降妖之人。康儿若怕,可随娘去求佛祖保佑。娘过几日要去五磊禅寺听主持说法,康儿可随为娘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