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有点懵。
他甚至要跟同样在门口站着的秋雪再确认一下,自己没有听错,皇上叫的是造办处,不是尚衣监。
苏培盛明明记得,皇上进门的时候,一眼看到的,之后提起的都是信贵人的骑装。便是一时高兴了也该叫尚衣监啊,造办处又是从何说起啊。
造办处的主事小鸡啄米似的听着皇上的吩咐,又保证了明日就能出几版样品请皇上指点,这才告退。
夜里皇上心情甚佳,替姜恒选了好几种骑装的花样。
还不忘让屋内多点灯烛,口中不忘养生经验:“眼睛是顶要紧的,夜里亮光不够写字看书极伤眼睛,切忌这般。勿要如今眼清亮,看什么都清楚的时候不当回事。等真伤了眼,读书写字都要戴西洋镜就知道麻烦了。”
前世深受近视烦恼,拥有好几十副眼镜的雍正帝,拿出自己的经验来嘱咐姜恒。
而前世不但身受近视苦恼,更因对着电脑太多同时患有干眼症的姜恒,心有戚戚表示皇上您说的对极了。
皇上又抬眼看了看宫女点起的灯烛,发现除了两根亮堂的白蜡,其余就都是略带昏黄的黄蜡或是羊油蜡。依皇上过目不忘的记性,对数字的敏感,脑中微微一过,就想起了姜恒如今贵人份例里的灯烛。
贵人份例上,日例也只有一支白蜡,一支黄蜡,三支羊油蜡的。
皇上翻花样子册的手就是一顿。
他记起姜恒案上的书和每日都练的字,再看着手里这铜扣做的活页册,便觉得让她用蜡烛的用度也紧紧张张的,实在是委屈。
“苏培盛,明儿让内务府抬一整箱白蜡过来,记在养心殿上。”苏培盛应了一声,还没及走,皇上又道:“以后每月按此例送来。”
其实习惯了前世稳定灯源亮度的姜恒,对这里连蜡烛都要精打细算使用,是颇为苦恼的。
但到内务府另外添买亮度最佳的白蜡,着实价格不菲。
姜恒算过自己的身家,属于虽负担的起,但也着实会心痛的程度——拿钱额外买蜡烛点,真是货真价实字面意义的烧钱。
这会子皇上出手,姜恒愉快享受到了她消费,领导签字买单的快乐。
除了蜡烛外,皇上顺带又让苏培盛去尚衣监传话,信贵人这回做的所有衣裳,都直接去前头的体仁阁缎库和皮库领料子,不必再来永和宫领。算是皇上把她去猎苑要做的新衣裳衣料集体包圆了。
皇上选够了花样,合上后又道:“你自己想着还要做什么衣裳,这回一起做了便是。到了草原上,白天夜里气候差的大,宁愿多做些备着,也不要少了。”
姜恒心道:皇上,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就要浅浅炫几件毛皮大衣了。
宫里的事儿,经了造办处和内务府各库,就没有了秘密。
如果说皇上包圆信贵人往猎苑去的衣裳,被太后点了同去猎苑的年轻常在答应们还只是羡慕和醋意的话,那接下来几天,造办处接连给信贵人搬去的几匣子‘活页册’就令她们吃惊了。
活页册?什么是活页册?
内务府为什么给信贵人送两箱这种东西?
什么?这东西是信贵人自己琢磨出来的?
“她不是在做茶吗?怎么突然变成了做什么册子?”马佳氏愤怒地把手里的茶叶筒往地上一掷,纯银的茶叶筒体格较软,不禁摔打,立刻磕出了凹痕。
马佳氏闻着宫里浓郁的茶香和柠檬香,一点没有清爽宜人的感觉,只觉得烦躁的不得了:信贵人真是烦死个人!
自打信贵人给皇上送了什么‘枸橼茶’,御茶房露出消息来说皇上喜欢后,她们也都跟着研究各种果茶。以至于南果房的枸橼供不应求,马佳氏还是花了重金才弄来四个枸橼。
她起初只当这东西是寻常的橙子金黄版,切开一块就直接吃了,当场就给她酸成了一个包子。慌得旁边宫女连忙递水:常在这脸都皱的变形了!!
不得不说,没有现代奶茶店各色奇异的果茶打底,马佳氏对于枸橼这玩意能入茶非常不可置信。
甚至对皇上的口味都产生了怀疑:皇上喝这么酸的东西?难道皇上没有味觉?他又不是怀了胎的妇人!
马佳氏之前看嫂子怀孕吃酸梅,都没这么酸!
但甭管马佳氏和后宫嫔妃觉得多离谱,皇上表现出喜欢来。
万一皇上到了她们宫里,喝别的茶不顺口呢?
于是马佳氏这些天没干别的,就跟茶拧上了——御茶房能露出这种新果子来,就已经是顶天了,具体的茶方并没有流传出出来。听说太后倒是直接找御茶房要了方子,但马佳氏没这个脸面,只好自己慢慢试验。
谁知她这边还没试验出能入口的茶,就听说信贵人又不做茶了,反而琢磨出一种什么新鲜册子,皇上也很喜欢,甚至当晚就宣了造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