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信雄和秀吉的议和,主公连一句异议都没有,就是因为此次出兵是为了道义。多么豁达的心胸啊!毅然出兵,扶助微弱,仗打胜了,却无丝毫之求而撤兵,史上有过这样讲信义的武将吗?”
“当然没有。”
“居然向如此讲信义的主公索要人质!秀吉真是荒谬!如是对信雄,无论提何等要求,也与我们无关,可是,竟然向德川氏提出此等要求,真是欺人太甚!但,既然他提出了,数正也只好认真应对。”
茶屋四郎次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数正。数正也望着茶屋,双眼湿润。
数正真是太苦了,此时会不会有人把此苦衷告诉秀吉呢?据茶屋所知,无论家康、作左卫门,还是数正,对于人质之事看法无异:如迫不得已,也只好接受。主战诸人却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
其实,他们也有道理。家康自始至终都认为,这场战争是为信雄出兵。
既然如此,信雄请求他发兵就发兵,信雄请他收兵就当收兵,不应有任何异议。可是,一旦交出人质,就让人觉得是输给了秀吉。‘如家康只是出于信义而出兵,那与和谈毫不相干,他只管迅速撤兵就是,与秀吉之间并无胜负可言。如是两军谋求太平,秀吉也当向家康交出人质,双方才处于平等的地位。可是,数正知道,这只是些表面形式。数正深知个中曲直,所以关于人质的事,他始终三缄其口。
“你觉得家康和秀吉的实力,可以同日而语?”
对于秀吉的诘问,数正无力反驳。当然,家康自己也非常清楚这些。因而,若家中没有主战众人,家康极有可能接受这屈辱的条件。
“石川大人,主公是不是也认为,若不交出人质,就……”
“从理上讲,即使不是主公,普通之人也不能不服。因此,我虽想去拒绝,可是……”
此时的茶屋四郎次郎已经听得人了神,他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向前凑了凑。“那么……那么,石川大人,你看在下能不能帮得上忙?万一拒绝了秀吉,双方再次大动干戈……秀吉也输不起。”
“正是。作为商家,想必你比谁都清楚利害得失。真希望能有人把这些利害关系给秀吉讲明啊。”
“那么,石川大人最后的决定,是不是有些过了?”
数正没有正眼看他,单是移开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烛台的灯芯。突然,“啪”的一声,灯焰发出轻微的爆裂声,四周顿时亮了许多,火桶里的灰烬白得格外耀眼。
“茶屋,我真想放弃一切。不只是我,还有作左……”
“恕在下方才多言了。我甚是理解大人的心情。”
“其实,对于秀吉,我倒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秀吉并没有亲生儿子,对吗?”
“对啊。”
“因此,我想让秀吉收于义丸为养子。若作为人质,人断不可去。然而,再让秀吉‘尊贵的养子”把我的儿子和作左大人的儿子一起带去,同当初织田氏与德川氏一样,德川与筑前两家不就结成亲戚了?“数正顿了顿,继续道,”若秀吉不答应,我便对他说:我无力说服家中的主战之人。若筑前相逼,我只有切腹一途了。顶多用我数正的肠子在大坂的屏风绕几圈,绘绘三河的地图而已。“言罢,苦笑不已。
茶屋四郎次郎的表情僵住了,他呆呆地望着石川数正,此时,他已完全明白了数正的深意。其实,数正也对秀吉甚是不满,可是,若变通一下,把家康的公子以秀吉养子的身份送去,双方也都有了台阶。让阿万夫人所生的次子于义丸作为秀吉养子,再将数正之子和作左之子作为侍从而非人质送去。
“若这样筑前还不能接受,那我就再无说服主公之力了。”
看来,数正是想向秀吉摊牌,看他到底是取名还是谋利。但秀吉是否会乖乖地接受这样的提议呢?数正也没有自信。
茶屋的想法也和数正一样,因为此次战争,秀吉最重视的似乎就是名声。然而,世人似都认为此次是家康占了上风。
“筑前大人一直都是百战百胜,可这一次却输给了家康。”
这样的风言风语已经悄悄在大坂城流传。如此一来,秀吉怎会轻易答应将家康之子迎为养子?
“我还有一事要请教大人。”
“有话你就问吧,只要我能回答。”
“若秀吉轻易接受了大人提出的条件,但同时,又向大人提出了其他要求,您当怎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