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场提议先听取久远寺家原本的佣人时藏、富子夫妇,对事情的解说。不用说,我正准备今天去拜访他们,所以答应了。
木场早已掌握了时藏夫妇的住处。这一对夫妻的孩子,在战争时死去,目前好像寄居在板桥经营干货店的远亲家里。我们留下正慢慢地开始读日记的主人,离开了京极堂。
这是第一次前住板桥。
板桥是旧中仙道的驿站镇(译注:以前曾是驿站),街道两旁有宛如繁华街的建筑物。一脚踩进岔路,那里是被土围墙和木板墙隔开的迷宫。战后,以复兴为名,所做的分区规划,将整条街直线地切成小块时,这条街仍然活泼地保持着曲线。这是沿着地形的形状自然产生完成的吧。走在这里的同时,给我一种在母体胎内绕着走似的安心感,以及看不见未来的不安的感觉。
「俺的家因为在小石川,这一带很熟哩。」
木场说道,眯起眼睛。然后笑着说,板桥地名的由来,是因为在石神井川上架起木板桥而取名,地名什么的其实很随便的。
那家店叫梅屋商店,大大地写着「干货」,挂着黑熏的招牌,是战祸烧毁后留下来的吧。
店面前,并排着各式各样腌制后晒干的鱼贝和干菜等,微黄的价格牌下垂着。建筑物、招牌和商品都是同样的色调,阴阴暗暗的。店头充满着干货独特的令人窒息的奥气。我沉默着,而木场好像很不喜欢,他在看来像在物色商品似的四处环顾后,说道:
「想喝一杯呢!」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请进。」
眼睛并没有看着我们,守着店的妇人义务性地发出酬酢的声音。妇人年约四十岁,是个子娇小丰满的女性。她也穿着灰暗颜色的毛衣、肮脏的围裙。这位女性大概就是时藏夫妇的远亲吧。
木场以熟练的动作走近妇人,小声地说了些什么后,从口袋掏出记事本,是证明警官的记事本。
妇人张着不能再撑大的小眼睛,很慌张地跑进家里,然后再回来引领我们进到屋里。
面对着店面的所谓饭厅,是简单地只放了矮脚食桌和食器柜的地方,三个露出衬里的座垫摆在榻榻米上。
连坐下的时间都没有,纸门就拉开了。妇人的脸露了出来,从她身后,泽田时藏将她推开似地走向前来,现身了。
时藏有如鹤似的枯瘦,有着全白的蓬发和很深的眼窝。
「警官有啥事儿?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回去!」
嘶哑却很有精神的声音,时藏老人安静地恐吓着。
从黑眼珠打的眼瞳中,能够感到经过岁月所培养出来的坚强的意志力。反过来说,这种眼瞳,有一种在事关和老人正常沟通这件事上,会令人先抱着一种断念想法的相当大的魄力。
「老先生,你的招呼可真激烈呀。不过,你和那个有情份的头家不是已经毫无关系了吗?你对待我们和蔼一些,也不会遭受处罚的呀。」
「对散播我大恩人谣言的人,没有可以说的,回去!」
「喂喂,别把俺和那些游手好闲的家伙混为一谈了。虽然看起来如此,我可是领国家薪水的公务员呢!」
时藏的表情更阴森了。眼瞳中的黑暗颜色愈来愈浓。
「国家到底为我们做了什么事儿?如果说国家为我做了什事事,那就只有杀死我儿子这件事了!」
「……时藏先生。」
木场用眼睛传来暗号,我悄悄地开了口:
「今天来问你的不是那件婴儿的事件。实际上,我们在找寻行踪不明的久远寺的年轻头家。你能不能跟我们稍微谈谈?」
「如果是这件事……如果是这件事,我无可奉告,什么都不知道!」
有瞬间的踌躇,但结果,老人更加地把心关闭了起来。
「没这回事吧!这是对你有大恩的久远寺家的一件大事呢!你多协助我们一些也无妨吧。」
「老爷……夫人,要你们找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