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不及她确认他身上是否无事,后面就穿来狱卒冷酷的声音·一下子击碎了她的梦:“监斩官已到,来人,押出去!”
监斩官?她大骇。刚刚那个梦,那个梦是真的!
“我带你杀出去,咱回家!”他在她耳边道了一句,声音才落,大黑马就从草原那边奔来。他揽住她的腰,将她抱上马,然后抽出那把乌青大弯刀猛地往前一挥,鲜红的血喷涌出来,泼红了天。前面堵截的兵马皆数散开,风从她耳边刮过。她紧紧抱住他的腰,心跳得很快,但却是莫名的安心。
大黑马越跑越快,将追兵的距离越拉越远,她有些不敢相信地在他怀里抬起脸,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看到他后面飞来一支利箭。她脸色大变,而他似也有所察觉,马上将她往旁一移,随即,那支箭就对着他的心脏从他背后穿过!
她脑子一片空白,张着嘴,怔怔地看着他胸口的那支箭,看着汩汩涌出的鲜血。
他没有看自己的伤,只是抬手抚上她的脸,在她耳边低声道了一句:“莫璃,别哭。”
天空崩裂,绝望的声音在胸腔内爆开,她抱住他下堕的身体,一同从马上掉了下去……
“姑娘,姑娘······”猛地睁开眼,却又看到红豆,再转眼,就发现自己此时正躺在床上,是在家里。她胸口剧烈起伏地喘着气,眼神空洞,分不清此时此刻,她到底是回到了现实,还是又是一个梦。
“姑娘怎么了?”红豆瞧着莫璃不大对劲,忙将帐幔挂起,然后伸出手在她额上碰了一下,即摸到一手的汗。红豆吃一惊,赶紧拿出手绢,一边帮她擦着汗一边接着道:“姑娘是不是做噩梦了?怎么出这么多汗,刚就听到姑娘似乎在喊什么,幸好我起来了。”
“是梦?不是梦?”直到红豆帮她将额上的汗都擦了后,她的眼神才恢复焦距,然后喃喃道了一句。
红豆一怔,有些担心道:“姑娘说什么?”
莫璃转头,看了红豆一会儿,然后就从床上坐起身,红豆又道:“姑娘要起来了吗?昨儿下半夜才睡下,天还没怎么亮,太太这会儿也还睡着呢。我刚刚去问过红玉姐姐了,说昨晚太太睡得还算踏实,姑娘再躺一会儿吧,才睡了两个时辰,这些日子姑娘本就睡不好,再这么下去的话,身体怎么受得了。”
莫璃这才想起昨儿朱氏下台阶时摔伤了膝盖,连脚踝的骨头也扭到了,令不得不将去京城找阿圣的事给先搁下。昨晚是忙到半夜,然后带着一身疲惫和担心躺下的,所以,她才会做那样的梦。
出神了片刻,莫璃才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才刚过卯时,这会儿也就厨房那有人,连丫鬟们都没起全呢,姑娘再睡半个时辰吧。”瞧着莫璃的眼神正常后,红豆稍稍放了心,就倒了一杯茶递过来。
莫璃接过那杯茶,喝了一口,然后抬手在太阳穴那揉了揉,良久,低声道:“我梦到他死了。”
红豆接回茶杯的手一颤,然后赶紧拿稳了安慰道:“原来姑娘这做了这样的噩梦,人都说梦和现实是相反的,所以这会儿姑爷一定是平平安安。”
莫璃有些疲惫地往床上一靠:“刚刚在梦里,我真觉得他死了,然后我也随他一起去了,只有在梦里,我才敢随他一起走。但是醒来,醒来,若他真有不测·我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同他一起走。”
“姑娘——”红豆一下子哭了出来,“姑娘别这么说,姑爷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姑爷本来就没犯什么事,姑爷是好人,老天爷一定会保佑好人的!”
静默了片刻,莫璃抬手,将脸上的泪擦去,然后道:“不求老天爷了,求自己嗯我既不能随他一起赴黄泉,就只能将他留到底了。”
天亮后,莫璃去朱氏那看了一会儿,避开朱氏问及阿圣的事,叮嘱了丫鬟们几句,然后就往外去了。原是打算去族里找三老太爷的,不想刚刚出店铺,就看到谢歌弦的马车在门口停下。
“大人这一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她心头微惊,就赶紧走过去问了一句,然后便要请谢歌弦进来。谢歌弦却摇了摇头:“我这边有点急事要上京一趟·正好昨日才对你说的那事,所以便过来跟你道一句,我这趟上去会顺便将此事弄明白。你也别太过担心,虽是被押入大牢了,但具体是因为什么事还不清楚,再说那大牢也不是进去了就再出不来的,别让心怀不轨的人乱了心神,如今正是要紧的时候。”
莫璃一怔,她才打算要去找三老太爷找人帮她上京打探消息去,不想谢歌弦竟碰巧就要上去·要打听这样的消息,简直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了,就好似将山穷水尽时,忽然看到了柳暗花明。
她难掩心头激动,唇颤了一颤,好容易才张口:“太太谢谢大人了,我正担心,不知该如何·……”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这样真正打从心底的感激,以及无措的样子,谢歌弦定定看了她两眼,然后才移开目光道:“总归你须记着眼下要做的事,若是你这边没有出好的结果,我再费心也起不了大用。”
莫璃连忙点头:“我知道,大人尽管放心。”
将谢歌弦送走后,她平复好的心里的情绪后,沉吟一会,就改道往同兴街的方向过去。这个时候,韩四道果然已在锦绣林。这个男人,就是上一世,他也是这般,对外头的买卖不仅没有一分含糊,而且比任何人都用心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