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相对的另一方,本身存在过错的科林却死不承认是自己的劣行惹恼了凯恩斯,可他的行动却暴露了本人的心虚——虽然嘴巴上老是说“我为什么要怕他”,但每次回泽兰哈尔述职时,科林都一反平日懒散不羁的作风,按照行程表所安排的事项丝毫不差地行动,停留在魔界首都的时间从没有一次超过固定的述职期限,其原因不言可知。然而现在这种微妙的错开情形却发生了异变,安蕾莉雅可不是亚兰,她对这两人间的过节抱着非常大的好奇心,更想看看市井中传说的超级决战到底会不会发生,魔族之王三百年的努力,就在安蕾莉雅的这份好奇心下彻底化为泡影。
三百年来只看过彼此画像的两人对视了一眼,接着就是大约五分钟极其尴尬的沉默,结果还是凯恩斯首先反应过来,第一句话就令魔界关于两人的传言成为了事实:“科林·所罗奥,给我出来,决斗吧!”
“不要!”科林的样子像极被娇惯坏了的小孩,理由也完全符合他的个人风格:“只要不是为美女决斗我就拒绝!”
凯恩斯二话没说,当即脱下手套掷在了科林脸上,在骑士道中这是严重侮辱对方的行为,只要是有尊严的人就非接受决斗不可。
可是科林偏偏是既不想做骑士也没自尊的那类怪人,面对凯恩斯咄咄逼人的这个举动,他居然慢条斯理地拣起手套,吹去上面的灰土之后,珍重地收进了胸前的口袋,还说了一句令凯恩斯差点晕过去的话:“谢谢,我就收下了,不过下次若要送礼物,请用包装精美的纸盒整齐装好再送,这是起码的礼节常识。”
机密谈话室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五秒后,安蕾莉雅的娇笑声当即打破了这片寂静,而凯恩斯也在反应过来的瞬间再次确定,这个叫科林的混帐败类绝对是自己此生的克星,当下更加坚定了教训对方的想法:“别想用无聊话来搪塞,我一定要和你决斗,快拔剑吧!”
“那我也告诉你,我绝不会为一副摔在脸上的手套决斗。”科林的回答令凯恩斯无言以对:“除非你先找个绝世美女去泡,并先于我得到她的心,而且还要我也想得到她,这样我才能和你决斗。”
凯恩斯顿时面红过耳,和科林不同,这位已有两千七百岁的近卫军团长是个标准的晚熟型好男人,男性魔族的平均谈恋爱年龄是一千三百岁,结婚年龄则是一千四百岁,而凯恩斯整整到两千岁才找到爱人婚配,先不说他到现在还忠实于爱妻,光是这段极其不成熟的恋爱经历就注定他没有女性缘,让他随便找个绝世美女去泡,还要掳获对方的芳心,科林出的这道题目对他来说,难度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变态。
因此两分钟后,被难倒的凯恩斯愤怒地抗议起来:“这算什么条件?科林·所罗奥,你一点男人的自尊和自觉都没有吗?”
“当然有,只是我对自尊和自觉的理解和你有所不同。”科林毫不迟疑的回答居然还蛮有道理:“在我看来,身为男人最大的自尊当然是让无数的美女死心塌地的爱上,还心甘情愿地为你传宗接代,这同时也是一个男人身为雄性动物的自然本性和自觉性。”
凯恩斯当即被科林的无耻气得七窍生烟,某人混淆“自觉性”与“自然兽性“的论调极其高明,在辩论技巧方面相对欠缺一些的凯恩斯顿时落在下风,在思考片刻后,没有对付无赖经验的近卫军团长选择了最错误的方法对付科林,那就是略微低声下气地开始讨价还价:“能不能换个条件?这个条件也太……”
“抱歉,这可没得商量。”对付喜欢耍赖皮的家伙,最忌讳的就是作出让步或示弱,因为这种人一般会得寸进尺,用各种各样的歪理来让你完全屈服,科林就是这么一个极其典型的范例:“你可以鄙视我,痛恨我,可我做人也是很讲原则的,碰到和原则有关的事我绝不让步——我只为心动的美女而决斗,这就是我与人决斗的最低底线,除这以外其它条件一律没商量。”
凯恩斯当场气结,他个人的基本原则就是行事光明正大,还要符合骑士道,既然科林提出这种条件,他就只能有两种选择,要么他使自己符合对方的条件而决斗,要么因为对方拒绝而作罢,至于什么都不管一戟把对方叉死,严格恪守规则的他连想都不想。
传说确有其事,这两人绝对是水火不容的冤家,可决斗却肯定只会在口头上发生。理由很简单,对完全遵守决斗规则的人来说,必须对手同意才能使决斗成为可能,然而这两人中偏偏有一个不想决斗,无法达成结局的必然性自是不可避免。
现场观摩过凯恩斯和科林的斗嘴大战之后,安蕾莉雅和华比不约而同地得出了以上的结论,那就是这场决斗将永远没有流血的可能。凯恩斯既然坚持自己的原则,非要科林答应才能决斗,就只能满足对方的决斗条件,若换成同为魔界贵公子的修伊或华比,随便骗到七八个绝世美女引诱科林上钩可说是轻而易举,但木讷没女人缘的凯恩斯却绝对办不到这
件远超越他个人能力的事,因此结果必然以凯恩斯自动放弃告终。
“好了,两位到此为止,暂停暂停!”眼见着拉锯战不可避免,安蕾莉雅索性主动出面,了却这场毫无意义的闹剧:“凯恩斯大人,你到这里来不是和华比军团长谈谈的吗?怎么现在会本末倒置,忽然对科林军团长提出了额外的决斗要求呢?”
被安蕾莉雅一说,凯恩斯如梦初醒,与其说他是真的想起了该办正事,倒不如说是终于有了一个下台阶的借口:“科林,你和我决斗的事暂时后延,等我办完公事再和你具体讨论!”
科林显然也看穿了凯恩斯的窘境,很无谓地两手一摊:“只要达到所开的条件,任何时候鄙人都欢迎您上门挑战。”
凯恩斯恨恨地望了这个赖皮一眼,总算是重新整理好思绪,将问话的对象转移到了华比身上:“华比军团长,我很想知道,身为魔界北部最大一支地面部队,第六陆战军团指挥官的你,为什么会以这种非公开的形式回到泽兰哈尔,难道你得到了陛下的秘密特许吗?”
华比漫不经心地举起手中的茶盅,轻轻地品味了一口上好的绿茶后,才抬眼望向凯恩斯:“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我想先确认一下,现在在这里的凯恩斯大人,是以私人身份质询本人,还是以公事身份刑讯犯人?”
“那还用说?我连一个亲兵都没有带,自然是私人行为啦!”凯恩斯没好气地答道:“若是陛下的密令,我这做臣子的哪有质问的立场?即使是最糟糕的情形,也就是你擅离职守需要追查,我这么贸然报告只会令陛下陷入苦恼,再怎么说你也是魔界的北疆戍守大将,随便到司法部弹劾你肯定会出大乱子的。”
“如果是这样,一切都好说。”华比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和科林,是在接到一条可靠网络所传来的重要情报后,为了确认事实而赶回泽兰哈尔的,具体你可以问安蕾莉雅殿下,因为在你到来以前,我们正和她在讨论这件事。”
凯恩斯顿时大奇,一时间也忘了追问两人的罪责,能令人不惜擅离职守、冒着被追究杀头重罪也要拚死追寻的秘密,不论是什么人都会感到非常好奇,于是他的下一个问题谁都能猜到:“是什么事这么重要?”
见凯恩斯的目光转向自己,安蕾莉雅将手指点在下巴上故作思考状,然后才轻描淡写地答道:“是什么事呢?嗯……对了,好象是克罗迪二皇兄将会谋朝篡位吧。”
近卫军团长的目光瞬间凝固了起来,眼神在大约两分钟后才重新恢复生气,接着凯恩斯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走到谈话室一侧的墙边站住,咚地一声重重地把脑袋撞进了坚硬的墙面。
和墙壁比自然是脑袋比较脆弱,每个人都清楚地看见,一缕殷红的鲜血从他的额头上流下。
然后凯恩斯终于再次开口,语气出乎意料的镇定:“安蕾莉雅殿下,请您再说一遍刚才的话,好吗?”
五分钟后。